慈宁宫
裴太后听完宫人禀告的内容后久久不语。
身边的嬷嬷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她脸上的神情,唯恐太后娘娘给气出个好歹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起身,宫饰珠钗轻微摇晃,发出泠泠响声,清脆悦耳。
心腹上前一步:“娘娘,可要下旨?”治景他个川伯府大不敬的罪。
裴太后嗤笑一声,摇头不语。
心底越是在意,就越不能表现在世人眼中。况且帝王已经下旨降至伯府。
唯有淡然处之,方可叫那些人明白他们丝毫不在意公主的前夫家。若是再次下旨,只能令人多思,以为沁阳公主如此在意。
下旨是不能的,但暗地里动手自然已是无人知晓。
裴太后挥挥手,心腹上前,在她耳旁轻声道了几句后就让心腹退下了。
许是想到了一些事,她又招呼一旁的嬷嬷道:“去查查三品中领军吧······再去探一下华灼丫头的那出戏灵感来于何处。”
“是,娘娘。”
火坑她已经亲自推了女儿进去一次,便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念及,裴太后心中一紧,呼吸都短促了几分,似是看到了过去沁阳冰冷无情的面容与瘦得仅剩骨骼的身子,眸中的失望与悲哀直直令自己心痛得难以自拔。
千算万算没算到,元齐珛竟然连自己都亲身骨肉都算计,害得她的沁阳有喜六个月后小产,养了这些年的身子都没养过来。
当初,你害得哀家的女儿险些小产血崩,哀家夺了你侯府三军统帅的兵权,为我儿登基铺路。
今日,你再次贴了上来,哀家不仅要降你爵位,更叫你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呵,自己恨了先帝多年,又何尝不是恨当初的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沁阳送进了景川侯府,也难怪了女儿怨自己这么些年。
没多久,就有低眉垂首的宫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已前往了国子监。
裴太后收敛心神,扭头道:“令松远早些收拾好。身为太子伴读,再不勤恳些,莫怪哀家将他送回宣平侯府。”
松远,裴砚的字,亦是宣平侯府精心培育的嫡子,却不是长子,乃次子。
作为元颂下一任帝王,太子本可以处在宫中,由大儒来教导。偏生帝王多虑,为太子来日的登基铺路,直接将人送进了国子监,好叫他多结交些能人异士。
自认为已经待母家够好了,往后好些时日,裴太后都不曾召见裴府的任何人,有心与裴府拉开距离。
*
御书房
钱永忠听完宫女的话语后,眼眸不由地闪了闪,轻轻摆摆手示意人退下去,这才轻手轻脚来到康文帝身边,余光瞥过帝王沉静的面容,依稀可见他高挑着浓眉,想来心情不错。
“陛下。”
康文帝津津有味的翻看着这些竹简折子,不在意的嗯一声,等着他下一句。
啧,湘江一带越发繁荣,民生安乐,家家有粮,赋税后有余,姚县令到底不错······
钱永忠沉默半晌,这才附耳到康文帝旁,“据说,小郡主这出戏的灵感源于与淮南王妃殿下的日常闲话。”
“哦?淮南王妃?陆家女。”
康文帝脸色晦暗难辨,良久才徐徐露出一丝笑意,日光穿透进来,斑驳阴影打在他俊挺的鼻梁,留下一片灰暗。
“钱永忠,淮南王妃过去似乎与沁阳是闺中好友,是与不是?”
“是。”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闺中好友!定然亲密,无话不说!”
康文帝不由的想起了今早元鹤一承认自己恋慕沁阳一事,虽说一开始实乃气愤得不行,然,而后想想才发现这并非一件坏事。
当然,要是沁阳不松口,他自然不会下旨······不会再重演过去的惨剧。
思及,康文帝大手一挥,又吩咐了人把大把大把的奇珍异宝送去了公主府,围着书案绕了几圈,最终又气愤不过下旨吩咐将宫内最严格的嬷嬷送去景川伯府,叫她好好“教导”景川伯夫人什么是规矩!
若无沁阳的牺牲,那么他的登基便不会那么轻松。
所以只要不损害到元颂的利益,则他的胞妹想要任何东西,他都会给她夺过来!
哼!
狗男人,胆敢妄想再染指他的胞妹!
*
当夜,洛宛甜甜蜜蜜地和陆氏用完晚膳后就开始撸雪团了。
雪白团团的蜷缩在洛宛腿上,偶尔懒懒的打个哈欠,却不爱动弹了,整日里酣睡,不复当初的灵动活泼了。
雪团老了。
洛宛不语,手中的动作轻了又轻。
听柳侧妃说,雪团今年十二岁了,而它却陪伴了自己将近十年。
自打自己一睁眼,就是抓着它跑,而后用谢虾皮鱼干吸引着它,再后来就是雪团自己跑来,往自己腿脚边蹭个不停。
眨眼,在这个时代都已经十年了,久得她都快忘记了前世的日子,甚至一度怀疑前世是否只是个梦境。
有人觉得一夫多妻是个悲哀,但在洛宛眼中,只要你不对那个男生产生情感,只当做工具的话,那么便不会受到伤害。然而,若为妾室,遇到些有手段的主母,那么往后的日子几乎一眼望穿。若为主母,遇到些不慈争权夺利的妾室,则也会争得身心俱疲。所以在这,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些伤害,而保护自己最好的手段就是让自己少一些软肋。
以为不过易事,现在想来,难。
安安自从落水后再也不曾去过国子监了,身子至今未养好。
而将人救上来的五皇子时常携带御医前往慕容府探望,令不少百姓都口口相传五皇子的品性美好,不愧是皇子。
至于沁阳,她名义上的姑姑。
洛宛发了会呆,思忖半晌才扭头望着不远处还在逗鸟的暮月,又瞅了瞅静静站在自己身侧的花朝,“最近,可有人打听万寿节的那场戏?”
花朝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回郡主殿下,不曾。”
【小郡主怎会突然这么问?莫不是暮月嘴碎念叨了些什么?】
【王妃早已吩咐报她的名。是以太后娘娘与皇上也只会认为是王妃的灵感,自然不会牵涉到小郡主。】
王妃,母亲么?
以及······
花朝与暮月、连太后与康文帝的调查都晓得吗?又或者说,母亲都晓得吗?
许久没听她们的心声了,一听还真是了不得。
想来母亲比自己想象的要强上不少,甚至,比肩淮南王的父亲,或压过身为淮南王的父亲。
等等!
母亲为何要这样吩咐?她知道了什么?她察觉到了什么?!
洛宛的身子微微发僵,心跳漏了两拍,回想起往日里陆氏满眼的爱意,才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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