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铃兰花初开的时节,号角就已吹响。
*
淮南王府有三子,而第三子恰好又武艺高强,这才上了名单。
而宣平侯府不过两子,次子已然身在青州,因此,长子裴橙的名字也就不在名单之上。
无数人心思各异。
上战场,是荣誉无双,是担当得起家族传承,但亦是刀剑无眼,是终年不知归期,是魂葬异乡。
不上战场,是国难当头心生退意,是胆小如鼠,是被人所唾弃的狼狈名誉,亦是被百姓、被朝臣、被帝王、被下一任帝王看在眼中的无能之辈。
文人看重千古之名声,武将看重武力平天下。
是英雄辈出的时代,是骨子血脉里的热血难凉,是站出来担当起国家富强荣华的勇气无畏。
慕容府,铃兰苑
暖阁内,瑞脑金兽正散发着淡淡的白烟,里头烧着的是慕容安最喜欢的花香,那团白烟肉眼可见,只是不一会儿就散在空中,没留下任何痕迹,只能嗅到浅浅而好闻的芳味。
慕容安靠在金丝软垫上,只见她面容恬静,手中捏着锦缎,一针一线绣着别样独特的花纹,细细一瞧便会发现几朵铃兰花开得繁密开得云蒸霞蔚。
外头已然怒极了的清风卷着泥沙与尘埃一下一下撞击着本就不牢固的雕花窗,发出清脆的声响。
“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慕容安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白了又白。
嗓子干涩得泛着若有似无的疼痛,每呼吸一下便好似拽着心肺,疼得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
而养在深闺多年里的慕容安似乎是习以为常了,熟练般的接过铃铃递来的茶水,抿了几口下肚。
“姑娘,很是喜欢铃兰花呢!”铃铃怕自个儿姑娘烦闷,便笑着开口与她讲话。
慕容安只是静静的点点头,白团似的小脸,乖巧得不行。
“这是给,三公子的吗?”
话落,慕容安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但也不再多说。
见状,铃铃也不好开口,而是满怀心疼的望着炕上的慕容安。
身子骨向来不怎么好的慕容安就这么绣了一上午,简单用了午膳后,雕花窗便已然没发出什么声响了,似乎是外头的风小了不少。
大抵是真的烦闷了,慕容安系上了雪白的狐裘便跨出了房门,绕到了后方的铃兰花花圃。
可惜此时正值二月,花圃是一片的干枯,以及几株小小的野花。
是不是在铃兰花初开的时节,而丧葬的号角便已吹响了呢?慕容安问自己。
就像是一个孩子来到这人世间后,死去的计时便开始了。
“囡囡。”
是母亲轻声呼唤着自己的爱称。
“囡囡,今儿怎么出来了?嗯,这是来看花了?哎哟可惜了还未开花,但不急,五六月花儿便开了,会很美的,会美不胜收的。”慕容夫人便哄着慕容安便牵住她的手。
而慕容安冰凉的手冻得慕容夫人不由得一颤,但却没有半分松开手的犹豫,反而是更为用力的握住,企图用自己温暖的手心暖和自己的女儿。
慕容安回眸一笑,笑得清淡的眉目都染上了无言的欢喜,琉璃般清亮的双眸里倒映着慕容夫人满是慈爱的目光。
“娘,女儿明白。届时,咱们一同来看看花开。”
“诶,好!走,娘给你热了碗参汤。”慕容夫人笑得眉眼弯了又弯,眼角下颌出现了层层叠叠的褶皱。
看着母亲开始染白了的墨发,与已然开始生长了的皱纹,慕容安的心中有着道不出的苦涩。
因为她明白,这些雪白的发丝皆是由于自己的身子。
是以她必须坚强一些,这样才能好好陪着她的母亲。
*
帝王有心扶起淮南王府,其余人又怎么看不出来?
而淮南王府的一众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是这个扶持,究竟能不能扶得起来,又扶得能有多高,这就要看府上三子如何把握了。
长子次子求稳,皆在翰林院。
而第三子,可以求险。
淮南王府洛慎自然希望自己的一个儿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一个会继承自己的衣钵。
因此这个选择,便彻底交给了洛承恒。
月怡园
“我不准!”柳侧妃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依靠竟然想上战场,又惊又怒吼道。
面对柳侧妃狰狞的脸色,洛承恒只是犟着嘴,又不知如何反驳,母子俩无声的僵持着,在沉默的空气中迸发出凌冽的锋芒。
“洛承恒,战场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平日里在兵马营里的训练完全不及战场残酷的十分又一啊!”
“你要我如何能接受你去!逞论,即便是上战场,也轮不到你上!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还有,你要人儿姑娘怎么办?!就这么等你?!凭什么啊!你有劳什子脸皮让人家等你!还是一个没有归期的等你!”
“你要真想去青州,咱们母子便恩断义绝!你不再是我儿!”
柳侧妃的言辞可谓是够“狠毒”了的,终于让洛承恒的心产生了动摇。
眼看着自个的亲娘难得红了眼眶,泪水险些坠落,在眼眶中摇摇欲坠,他的心还是软了。
跟在柳侧妃身后如此多年,洛承恒还是第一回见到亲娘这般脆弱。
唉。
“我会好好想想的。”
柳侧妃眼色一利,冷哼一声扭头回暖阁时经过洛承恒身边,大抵是气不过,她狠狠的踩了一脚洛承恒,把洛承恒痛得脸色骤变,抱着腿脚哇哇大叫。
“不是,我这不是还未决定吗!娘你至于这般踩我吗!!”他不满的控诉着柳侧妃的举动,得到了亲娘的一记冷眼。
母子俩又闹了一两日,洛承恒最终决定留在盛京。
无法,实在是母亲哀戚的恳求,以及对家人的不舍,最后是会辜负心上人种种因素困住了他。
罢了,谁说好男儿就一定要志在四方呢?承欢膝下亦是个好男儿呢!
于是,淮南王府第三子婉拒了帝王的召令。
与此同时,文臣中有抱负者、有能力者便主动请缨,武将中凡是庶出有本事的,更是豪气壮志、恳求恩典奔赴青州。
天花统共不过将近一个月,并未对元颂造成巨大而不可逆转的损失,而蛮夷却动荡了数月才停止。
但蛮夷的骏马铁骑值得元颂忌惮,马背上的国度可不是玩笑话。
这场战,到底结果如何,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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