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家家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在一处街巷的尽头,搭着一个临时建造的台子,台子外遮了三卷帘,里面坐着一个人,正自顾自地拿着绷带缠着肩膀上的伤口。
江不渝一走进去,就闻见一股极重的血腥味,他看着这个人见他来了,连头也没抬,心里也不生气。
头顶有月光洒下,二人的面容恰好笼在这淡淡清晖之中,江不渝自顾自地坐下。
眼前人开口了,轻描淡写地指着桌子上摆着的茶盏,道:
“请喝茶。”
江不渝:“我可没看出来你有半点请的意味。”
眼前的少年终于缠好了绷带,他合拢着衣襟,终于施舍了江不渝一个眼神,他缓缓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声音里却藏着威胁:
“我可没让你把他囚了起来。”
江不渝笑了,把眼前的茶盏摆放工整,拿起茶壶倒了两小杯,把一杯推给眼前人,一杯拿起,一饮而尽,才道:“殿下,我也没想到,我刚囚人没过多久,天庭的神灯就出了问题,这说不通啊,他在我手里,或者说,他消失了,只有殿下和我才知道啊。”
如果郁矜在场,恐怕又要心生惊讶,因为他会发现,在这个世界里,他不仅遇见了岑无蔚,就连他的室友,江不渝也在这个世界里,而且,还和岑无蔚关系匪浅。
缠着绷带的少年正是岑无蔚,他来到了人间,却很少人知道,当众人的视线都在出事的游幽境时,他又转移了地点。
岑无蔚听罢江不渝的话,露出了一个遗憾的神情,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自小在神帝身边长大,他和孜善仙君见面最多,如果你一直囚着他,这件事迟早会被神帝发现,到时候,查到你我头上,可真是得不偿失,还要搭上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给你陪葬。”
或是习惯了他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嘲讽,江不渝听着一番话,也没有愤怒,反而皮笑肉不笑,道:“我囚了他,当时没想太多,但事后一想,这可是又落入你的算计里了,找什么搭上无辜人的性命这种借口,我就不相信,你没算到这一步。”
他继续道:“孜善仙君和神帝见面这种事情,怕是避着人见的,可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他都找孜善仙君了,难道下一步不是找你的麻烦吗?我囚了他,这不刚好顺了你的意?”
江不渝顿了顿,眼神发暗,道:“殿下,你最好不要动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如果你要把他放入你的阴谋诡计之中,我想,我们的合作就会到此结束,并且,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岑无蔚站在了月光落入的背光处,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但很快隐没不见了,好像只是人的一种思维错觉。
半晌,他声音极轻,却让江不渝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道:
“那便合作愉快。”
***
告别了江不渝后,岑无蔚踏着轻快的脚步,在各个街巷里穿过,他身影极快,大约半个时辰,他轻轻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
门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门自外向内打开,岑无蔚走了进去。
开门的是个书童,虽然体量极小,却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异,岑无蔚觉得他有些眼生,温和地问道:“什么名字?”
那书童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些达官贵人会如此和善地问一个地处卑微的小人的名字,以为大难临头,却又发觉这来人和煦微笑,不知何意,他不胜惶恐,只好道:“小人自小在大户人家少爷身边作书童,被赐‘为卿’二字,小人……”
他一番唯唯诺诺的样子,摇摆不定,似乎拿不住主意。
岑无蔚拍拍他肩膀,道:“不必约束,随性即可。他呢?”
为卿:“他说是让小人在此等候大人,但他也未曾言明去往何处,只是说要买些花。”
岑无蔚心下明了,在小小的客栈里转了一圈,随意地问道:“为卿,你什么时候进京赶考?”
为卿再次一愣,眼眸里的光芒顿时暗了下来,他暗自嗟叹道:“大人慧眼如炬,小人位卑至此,却还是有些热血,但……但自己老母病重,这件事也就要先放放,今日我来这客栈就是为谋得一些银两。”
岑无蔚笑道:“可这客栈空无一人,你谋谁的银两?”
为卿无奈地笑了:“大人莫要说笑,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
岑无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你不适合做这亡命客栈的生意。”
为卿暗道糟糕,竟然被人瞧出了端倪,这少年看起来是个富贵公子哥,虽是身着素衣,但他毕竟多年在大户人家做书童,自然能看人相,他的确是迫不得已,为了钱财在这等容纳亡命之徒的流动客栈值班。
资历还是不足,他心道,自己果然不适合这种活儿,但他看这少年温和气十足,又是年轻,又是长得极好,任谁看也看不出这是个亡命之徒。
虽然心里百转千回,为卿还是堆起笑意,道:“大人,您看要不要坐着等会儿?”
岑无蔚但笑不语,踱步走到了一方桌子前,坐了下去,为卿一边打扫身边的木碗瓢盆,一边偷偷打量着桌子前的少年,心想,这人当真奇怪,他在这里也待了足足小半个月,看来人大多都是警惕万分,沉默寡言,要么就是杀气极重,要么就是凶悍至极。
但这个少年气定若闲,看起来并不像是惹了什么仇家,好像是出去游玩,晚上迷了路,夜色凝重,随便找了个客栈,准备凑合着过一下。
真是好生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门外一声响,有人在敲门,为卿打了个哈欠,从站台后走了出来,忽然发觉那少年竟然没影儿了,他心里存疑,先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他很熟悉,是那个扬言要去买花的人,此人还让他在下一个人来的时候告诉那个人这件事。
怀楚进了门,巡视了一周,问:“有人来过吗?”
忽而,他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为卿慢悠悠打了个哈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道:“有人来过,是一个极为俊的公子哥。”
他说罢,正准备寻找那个公子哥,却发现顺着刚才人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刚才那公子哥坐过的板凳上。
而那板凳上有一个红色的手印,板凳底,是一摊血迹,在挨着的桌子周围,出现了一行用血写的字:
圣子现世,灾祸随之。
为卿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间震惊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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