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矜从祈魔殿出来,并没有直接去找四师兄,他用力回想着那些五师兄给他带来的书中所描绘的幻境,可心越急,就越是回想不起来。
他紧张兮兮,用力平静着心情。
他那个噩梦绝非只是一场梦。
难道这个世界和他以前生活的世界有什么联系吗?
如果这个世界的岑无蔚死了,那……他以前生活的世界里的他,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吗?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
郁矜回想起来在前世,他做过类似的梦,梦里的他一袭白衣,鬓上沾着一朵鲜红到荼靡的海棠花,墨发及腰,整个人气势冷艳。
……
他闭上眼睛,在手掌心按着唐婳教给他的咒法,在顷刻,身处在了消息盒子。
周遭都是黑色,不时黑色里冒出一簇绿色的鬼火。
那是鬼打架时迸发出的火花。
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端着一个盒子走到了柜台前,看着郁矜,甜腻腻地喊道:
“三六七,选一个数字吧。”
郁矜随口道:“七。”
鬼痴痴地笑着,又道:“买什么?”
“世界上最凶最恶的幻境在哪里?”
“一根手指。”
“成交。”
……
郁矜从消息盒子走了出来,右手已经戴了手套,黑色,周边坠着一层淡淡的流金。
骷髅兵教给他的咒术十分好用,只不过耗鬼力,每用一次,便要消耗大量鬼力,但已经无所谓了,郁矜把手放在心脏处。
小拇指隐隐作痛。
但没关系吧。
心灵早就残缺,身体也残缺,也真是相得益彰,让人喝彩。
他嘴角浮现一个带着快乐的弧度,洋溢着动人的笑容,浑身的气势却颓靡流连,厌世颓废,这倒是喝退了身边许多想要一口咬死他的饕餮鬼。
转眼间走到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地上全是不规则的冰块,像是被人打碎后,碎冰黏连在一起。
郁矜站在一块冰上,看见了不远处一个蓝色的旋涡,但他没有走进去,从袖口拿出一片金色叶子,郁矜把它捏碎。
在那一刻,他整个人变得透明。
这金色叶子是那青面獠牙的恶鬼赠送给他的,在他临走时解释道:“隐身符,但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一过,你就会被幻境牵制者发现,所以,时间有限,尽快出来。”
说完,还劝他道:“少年人,不要对任何事物抱有太大的好奇心。”
……
郁矜呼出一口气,跳入了蓝色旋涡,他也是抱着尝试的态度,或许岑无蔚本来就不在这里,但总要去试一试。
他知道幻境最难的就是心魔,如果能斩了“它”,其他的应该对于岑无蔚不算难事。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刚进入幻境,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而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岑无蔚!
好巧,这未免也太巧了。
岑无蔚一身黑衣,整个人显得冷俊至极,他声音带着那种高高在上的尊位者特有的语调,又威严又冷酷,道:“怀楚,我不是让你去看着无忧吗?”
被称为怀楚的男子身着银色铠甲,道:“殿下,我担心您的安危,游幽境太过危险,怕是他的主意,在下想不明白,为什么您对镜花谷的少谷主如此看重?”
岑无蔚冷漠道:“他是害我母亲的仇人之子,你觉得我真的是对他动情动心了?”
怀楚一怔,道:“您是说……”
岑无蔚:“他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他,他既然喜欢我那么对他,我自然要遂了他的意,让他以为我喜欢他,等我出来了,我便会宣扬他是圣女之子,他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而且,有这么一块挡箭牌,许多计划都可以明面上进行了。”
怀楚:“殿下英明。”
岑无蔚:“对了,郁矜现在如何了?”
怀楚:“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游幽境,马昭昭会把他培养成王,到时候……”
郁矜没有听下去,他快步离开了,一直走到再也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地方,扶住身边的一块石壁,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血染地面,黑里带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毒了。
或者体内的毒素一直都没有被清理干净。
真的好好感谢岑无蔚,郁矜心想,他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唇角的鲜血,多亏了他,他一直在思考如何逼出体内这股闷血。
他花了些时间找到了心魔石,这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郁矜能感受到它在发出一种巨大的气场,郁矜唤出寒英剑,一剑击碎了心魔石。
心魔石,局内之人极难找到,局外人倒是能一眼看见。
郁矜破了心魔石,就不带任何留恋,或者像是要躲避某种剧烈的情绪,很快地离开了幻境。
真是荒唐,郁矜觉得疼痛后知后觉才在他的心脏处蔓延,他忽视这种情绪,就像躲避一场瘟疫,他拒绝承认自己的悲伤,屏蔽所有的难过,像是个无关痛痒的人,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
他只是在做一件善事,换做任何一个长期和他相处过的朋友,他也会这么去救他的。
只是玩玩而已。
何必当真。
……
郁矜走后,站着谈话的二人身前一阵剑气掠过,然后顷刻间二人灰飞烟灭。
站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上,一个握着长剑,身上至少中了两处箭伤的少年半跪在地。
忽而,他掀身而起,又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从远处跳落下来两个手持弓箭的无脸人。
一人头戴银色发簪,身着青衣,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另一人身着白衣,道:“中我箭者,就算是宗师级别的人物,都要修为大损,你一个少年,再天才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现在中了我两箭,你离死已经不远了。”
就算脸上带着血,身形狼狈,但岑无蔚依旧笑嘻嘻,模样讨打,让手持弓箭的二人心里窝火,只听得岑无蔚道:“好吧,你们好强,我真的有点支撑不住了,或许马上就要死了吧,真是遗憾,我还没活够呢……但你们是杀不死我的吧。”
他话锋一转,嘴角掀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道:“若非如此,怎么还特地设置各种虚假回忆,糅合起来,不断激发我心中的恨呢?但怕是要你们失望了,我早就将欺侮我母亲的人杀光杀净,我也的确对郁矜产生过恨意,但是吧……上一辈的仇怨,自然由上一辈完结,我本人还是非常开明的,这也值得我产生心魔吗?”
岑无蔚撩起来搭在额间的碎发,忽然惊讶地喊道:“暗器!”
手持弓箭的青衣男子蓦地睁大双眼,看着自己周身腐坏,肉体逐渐化成灰烬,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白衣男子。
他怎么也料不到会遭受身边人的毒害。
身边的白衣男子手里握着钢针,脸上带着贪婪阴险的笑容,一针刺死了青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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