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婕妤和德妃同时脸色一变,赶紧起身请罪。
“皇帝,臣妾并无指责德妃姐姐的意思……”
“皇帝,此事臣妾确有疏忽,今日特来请罪。”
“这些话留待以后再说,别让一件小事毁了你们两人的情谊,前一阵端午宴你们两个一同操办,朕挺满意,也盼着你们能像那时那般就好。”
点到即止,说得两位嫔妃面红耳赤,没想到一句便宜没讨着,倒齐齐吃了顿排头。
皇帝目光深邃,两人谁也不看,只望着外头殿里摆着的那个定窑大瓷瓶出神,半晌方才道:“既那犯事的宫女是张贵人宫里的,不妨传她过来问个清楚便是。”
皇帝要传张贵人进养心殿问话!
这事儿不过半日便传遍了后宫诸所,连带着德妃和刘婕妤挨训的事情也一并传开了。
后宫里多是女人,平日里闲得无聊,最爱这种是非八卦。
小小的一桩事情到了她们嘴里,能演化出无数种可能和恩怨恨仇。
像是陈妃便在她的永和宫里不住冷笑,最后轻飘飘来了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真是两个蠢货。”
这事儿在别人眼里是八卦,到了菊朵儿心里就成了架在热锅上的煎熬了。
从前她是最巴不得皇帝传自家主子的,可这回皇帝真传了,她便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傻子也知道皇帝传她家主子去养心殿不是去侍寝或是聊家常的,那十成十跟秋月和秋水宫的失火有关。
闹不好要出大事的。
陆有容心里也是忐忑的要死。
她可没想过要见皇帝。
虽然之前是歪打正撞的撞着了,但皇帝不知道她是张贵人的名头,就以为是个秋水宫的小宫女。
皇帝自然是能分辨出她不是原本的那个张贵人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当陆有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传来了猫叫声。
陆有容立马支开了菊朵儿:“你再给我打点水来,快去。”
有救没救,死还是活,就看苏文召了。
陆有容一听猫叫声在窗户边,立马打开了窗户。
顾九趴在窗户外面,小声道:“首辅大人说,会找一个五分像原本张贵人的宫女,蒙着面假装您,你一会去了,跟她交换就成。”
“才五分像?要是陛下让她揭下面纱呢?”
陆有容心里直犯嘀咕。
这顶没什么用的。
顾九道:“首辅的人说了,那个张贵人陛下多少年没见过了,面纱下面是服药起的疹子,脸都肿的差不多了,能蒙混过去,要是实在混不过去,还有后招,您就安心就行。”
陆欧荣点头:“我知道了。”
顾九走了没多会,菊朵儿就端着水盆进来了。
陆有容心里特踏实了,正准备换衣服,见菊朵儿放下水盆,急得满头汗的样子不由笑道:“您这是怎么了,一会儿面圣你又不进去,你瞎紧张什么。”
“贵人,我不是自己紧张,我是替你紧张啊。”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菊朵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跟陆有容说皇帝这回召您过去,一句话说不好也许就要砍头吧。
秋水宫的宫女出事儿,竟惊动皇帝亲自查问,可见不能善了。
今天事情若发生在德妃或是刘婕妤身上,搞不好皇帝连听都不会听,淡淡一笑就过去了。
这就是得宠与不得宠的区别,得宠的犯再大的事儿不过一笑置之。
不得宠的针尖大点的事情,也能拿来给你定罪,砍了你的脑袋什么的。
去的路上菊朵儿那颗心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临到门口分别的时候真恨不得去拉陆有容的手,生怕这一别回头便是生死两茫茫了。
陆有容完全不知道这丫头心里竟想了这么多,低眉敛目由小太监引着进了尊义门,把菊朵儿一人留在了宫门口。
突然,有一个小太监猛地把她拽到了殿柱后面,随即一个跟她打扮的一模一样,蒙着面纱的女子走了出去。
陆有容明白了,这就是交换她的人。
小太监小声对陆有容道:“您在这等好了,等着她出来,你俩再换回去。”
陆有容看了看,周围空旷:“不用躲一躲。”
小太监指了指屋顶的房梁:“这您能上去?”
毕竟是太后的人,武功不得有限?
陆有容觉得这主意不错,房梁上更安全一点,二话不说就跃身上房梁。
太后给皇帝准备的人,入宫已经三年多了,叫夏雨,一直被太后养在后殿杂院里,这可是她第一次见皇帝。
夏雨那一刻的心情竟是兴奋多于害怕。
她也知道这一回大事不妙,可担心于事无补,会是受点苦,但有太后在,她就不会死,除非太后让她去死。
就算真要死她也活着了,到底多活三年,临死前还能看看皇帝老子长什么样,也算不亏。
她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快步绕过影壁上了台阶,进了养心门,最后被带了进去。
原本淡泊的心情在踏进殿阁的一刹那,终于也忍不住忐忑起来。
天家威仪,不是说不怕就能不怕的。
皇帝可是掌握生杀大权,是个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加之阁内气氛紧张,人人脸上透着肃穆的神情,夏雨被这天然的环境一搅和,心也不自觉地加速跳了起来。
这里面正中坐着的就是皇帝啊。
这样的男人长什么样?
夏雨不敢抬头看,眼角余光瞥见立在前头的大总管马,发现他正冲自己使眼色。
夏雨一个激灵,明白过来,赶紧跪下给皇帝行礼:“臣妾张氏见过陛下。”
她头一回面圣,还是假装的别人,也不知这跪礼行得合不合时宜,话说得对不对。
总归是太后交代的太匆忙,她想过替太后当眼线,甚至帮太后杀人越货,就是没想到会是假扮贵人。
她以为皇帝意思意思就会叫她起来,没想到那一位完全没这个打算,竟就让她这么跪着回话。
夏雨暗叫不妙,心想今天恐怕不能善了。
皇帝看起来气得不轻啊。
大总管有点同情地看着夏雨,想回头看皇帝的脸色,终究是不敢。
也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的怎么宣了张贵人来见。难道还真想审案不成?
他哪里知道,皇帝这会儿正坐那儿,手里拿本博物志,正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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