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七月听着,听着,哭着,笑了。
所以说是她活该,将自己的软肋交到别人手里,对方是屠夫,还是活佛,都不由得她。
她运气可真够背的,交付真心的人,都会变成刽子手!
倒在地上的余七月发出咯咯的笑声,躯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犹如筛糠。
“演恐怖片呢?”穆雯雯嗤之以鼻,打了个响指道,“把电话挂了。”
打手拿起了手机,穆雯雯在余七月面前蹲下。
她抬起余七月的下巴,欣赏着血迹斑驳的脸,露出笑靥,“我不会要你的命,但是你要记住,如果再和我家秦时纠葛不清,你想找到的那个丑女人,休想见到。”
说完,她松开手,抻了个懒腰,“还有哦,离开帝都,否则有你好看的。”
穆雯雯走了。
留下伤痕累累的余七月,独自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像是被遗弃的宠物,自生自灭。
过了很久,很久。
仿佛死过去,又诈尸回魂。
她猛地坐起,巴掌大的脸被长发遮挡。
随之,她慢吞吞的站起,身形左右晃了晃,低着头,如行尸走肉,一步一个趄趔往外走。
天色已经暗透,村子里犬吠声,鸡鸣声不断。
海风更劲,灌进了袖子,吹拂着衣摆猎猎作响。
偏远的村子,途经的车辆少得可怜。
余七月的脑髓似乎被吃掉了,她不想着打车,也不想着哪里才是回去的路。
只知道顺着村里的水泥路一直走,一直走,漫无目的……
血水顺着指尖滴落,在身后留下褐色的印子。
天黑,没人看得见她受了伤,没人看得见她有多落魄。
滴滴咚咚,是手机在响。
她根本没听见般,穿过了大半个村子,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扑通——
单薄的身子倒了下去,路道边的美人蕉,吐露着花蜜。
“小姑娘,小姑娘侬还好么啦?”
余七月醒来的时候,是在村里的医疗所。
发白的墙,铁架子床,点滴瓶的导管连接到她手背。
床边是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妇人,正担忧地注视着她。
余七月抬起胳膊看了看,左手臂上裹着纱布。
“侬这怎么搞得呀,小姑娘,受这么重的伤,倒在我家门口,侬家住哪里……”
余七月查看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拿起床头柜上的病历本瞧了瞧。
余笑笑,左臂,左腿软组织挫伤,面部多处瘀青,后肩胛骨裂……
死不了。
她放下病历本,从头到尾没有跟大婶说一句话。
然后木讷的扒下了输液管,摸索着下床。
“小姑娘,使不得的呀,大夫说侬至少静养一周……”
大婶出手拦住她,余七月充血的眼望着这位妇人,还是默不作声。
她拿起包,抽出随身携带的现金,一把塞进大婶手中。
约莫有两三千块,医药费定是绰绰有余。
“小姑娘,我不要侬的钱,侬听话。”
大婶一心想让余七月安定地在病床上躺着,余七月却罔若未闻,行如木僵,从大婶身边走过,走出医疗所。
她要回家,她想回家……
五日后的帝都。
陆子谦敲着公寓楼的门,余老板不知道在搞什么飞机,失踪好几天了。
他去了帝听打听过,余老板早在五六天前就不在那边作图了。
柳清薇转告他,余老板有事跟他商量。
商量就商量吧,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该不会是跟哪个公子哥逍遥快活去了吧。
正这么想着,房门从里拉开。
“妈呀!你兼职密室逃脱去啦?”陆子谦一看眼前的女人,吓得一抽抽。
女人一身染血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长发一绺一绺的泛着油光。
都不晓得她几天没洗澡,浑身臭得像腐烂过。
若非这个地址是余七月发给他的,陆子谦还以为自己敲错了门。
余老板平时就算不打扮,也绝对收拾得服服帖帖,干净得体。
手上沾了点脏东西,她都得反复搓揉干净,这是转性了?
陆子谦从简单的层面思考问题,余七月松开门把,失魂落魄的转身,拖着僵硬的步子折回房里。
她哪也没去,就盘腿坐在窗边的瓷砖地上。
“余老板,你干嘛啊?”
陆子谦试探地凑过去,房间里遮光帘拉得严实,又不开一盏灯。
大白天的,黑布隆冬,跟入夜没什么两样。
余七月还是不做回答,这让陆子谦察觉到不对劲。
“余老板,你……妈耶!”
他凑上前,拨开了女人的长发,骤然惊呼,跳脚远离。
这,这还是余老板吗?
一脸紫的青的,脖子上一处溃烂,包着纱布渗出了脓液。
他不过随意薅了下她的头发,指缝间残留的全是细碎的血渣子。
这下,神经迟钝的陆子谦,才算明白,余老板出事了!
他叫来了柳清薇,两个人伫立在不算宽敞的一室一卫公寓房中。
柳清薇细致查看过余七月的伤势,大多已经痊愈了,但几处破口,长久不换药,感染溃烂,很是可怖。
她轻轻解下余七月手腕上的五彩绳,绳子被血浸透过,生硬僵直。
“陆哥,怎么办?”柳清薇自见余七月的一刻起,眉头就没舒开过。
笑笑姐只说她有要事办,是什么要事,把自己磋磨成这副模样?
都不敢想,她都经历了什么!
“先处理伤口,再去看心理医生。”陆子噼里啪啦的讲了很多话,但余七月一句也没应。
眼下,最应该担心的,是余老板的精神面貌。
两人合计之下,搀扶余七月下楼。
陆子谦开车,柳清薇和余七月并排坐,悉心细致地将余七月身上的污秽擦拭去。
余七月不开口,他们也无从得知余七月去了哪,发生了什么变故。
医院消毒换药,整个过程余七月一声不吭。
她目光涣散,盯着一处,一盯就是大半天,似乎眼也忘了眨。
辗转心理理疗室,医生给出了诊断,“她脑电波很正常,思维也很清楚,只是不愿意跟你们交流。”
“这种情况呢,通常是病人钻牛角尖,把自己困住了。”
“我们称之为外界阻断闭塞,有的病人能解开心结,有的不能,就成了我们常说的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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