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在长华过了三月悠闲日子,韩济深给秦歌换了很多药,秦歌虽力有不逮,但终究是不需靠着“少年游”才能下床出门了,只是日日流水一样的昂贵补药进了秦歌的朝日轩,难免叫本家的人生出些不满来,其中最盛者莫过于族长夫人王氏,好在族长一力压下,并未叫秦歌受什么磋磨,又有秦望留下的一队亲卫,就是冷言冷语也不曾传过来几句。
秦望挑选了一队亲卫,已经回锦州去了,有秦武陪着,还有秦忠在锦州接应,秦歌放心。
秦晓时不时就到秦歌身边刷存在感,但都被秦娇挡了回去。秦娇好似专为气秦晓似的,凡素并不亲近秦歌,只要秦晓到了秦歌身边,一刻钟之内秦娇必定赶到,然后把秦晓撵回去。
如此次数多了,秦歌也觉得她们吵闹,干脆闭门谢客,专心养起病来。
韩济深在长华久了,不免担心起韩济清的情况,韩济清在医术上不过是个半吊子,虽说医馆里也有别的坐堂郎中,但就怕清儿一时淘气,若是耽误了旁人的病情就不好了。
而此时,远在锦州的韩济清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药堂,看着伙计对着药方抓药,若有抓错了的,她就会敲敲桌子警示,只是这样的错漏也不多,困乏得韩济清直打哈欠。
韩济清刚站起来想伸个懒腰,就见两个扎着双丫髻的女药童紧盯着她,韩济清伸出食指指着二人,“看什么看,我就伸个懒腰,”韩济清委顿着坐下来,小声嘟囔道:“整天跟看贼似的看着我,闷死了。”
一个年长些的将一边碾着药一边说道,“师妹还是安分些吧,师兄临走前特意嘱咐了我跟黄芪要寸步不离地看着你,决不能让你胡闹。”
黄芪在捡药,也是连连点头,韩济清只能继续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打哈欠。
秦歌略有好转,免不了叫初桃把自己的红缨枪寻出来,只是手上仍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韩济深正提着药箱进门来,正看见秦歌满含不甘与恼恨的眼神,他轻轻将药箱放下,“郡主不必心急,好好养着,总有一天能再度提枪的。”
“说的轻巧,我在床上苦熬了整整三个月才勉强下床,又被你们闷在屋子里十数日才开一扇窗,又不知还要再过多久才能出了这道门,更遑论重操长枪,上阵御敌了。”秦歌握着枪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乌黑描金的枪身在她掌心滚来滚去。
“我知道,你们是打量着我病了这些日子使不上劲,所以找了个小孩玩意来唬我,我的红缨枪是阿爹所赐,我若是认不出,也算是枉为人子了。”
初桃动作一凝,随后取走秦歌手上把玩的枪,脸上是被戳穿的尴尬,“都怪奴婢记性坏,错拿了世子幼时学枪时的木枪过来。”
秦歌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扫了初桃一眼。
“先生既来了,便把脉吧。”秦歌伸出手,露出一截久不见光养的白皙纤瘦的手腕。
韩济深给秦歌把了脉,“郡主的身子好多了,过些天就能出门了。”
“你每回都说一样的话,吾听得都腻了,”秦歌收回手,紧盯着韩济深,似乎要从他几乎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你且告诉吾一句实话,到底还要多久,吾才能重操旧器,像是常人一般自由出入?”
韩济深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掌心沁出细汗,掌心湿湿凉凉的,背后像是悬剑一般叫人不由自主地深深低下头。
秦歌屈指敲了敲桌子,“怎么不回话?莫不是吾当真病入膏肓,哪怕这样……”
“郡主慎言!”韩济深站起来打断秦歌的话,“当心应谶。”韩济深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失礼,最后四字说的极轻,却叫秦歌一个字不落都听去了。
韩济深有些手足无措地走到那边的桌子整理药箱,“郡主本无病症,只是服用了太多少年游虚耗了内里,好好滋补便会恢复如常。只是郡主的确服用了过多,前几个月好容易戒断了,这些日子才开始将养,若是猛药狠补,只怕虚不受补,更伤了根本,只能慢慢地将透支的地方充盈起来,还请郡主再耐心些。”
秦歌却不买账,她走近韩济深,与他隔着半张圆桌,她的手撑在桌子上,身体不由得前倾,“别总说这些套话哄我,我只要听一句实话,到底要多久。”
韩济深能感受到秦歌说话时吐出的气息,他不敢偏头,亦不敢后退,他死死摁着药箱,手指关节处都泛白了,他的视线不知该落在何处,他深吸一口气,“一……一年。”
“回去吧。”秦歌就势坐下,看起来有些倦色。
韩济深出了门,秦歌忽的一口血吐出来。
初桃忙跑过来,关切地扶住秦歌。
秦歌扯出勉强的笑颜,“不妨事。”秦歌拍拍初桃的手,“韩先生医术传神,我果然不能有情绪波动。”
“郡主”初桃扶着秦歌快要哭出来了。
“别声张,扶我上床歇歇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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