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锦棠春深 > 第165章 梦魇

我回到未央宫,早过了午后。
  这会儿天空中的云层逐渐厚了,像是要下雨,故而回来的一路不再令人觉得燥热,反倒是有几分下雨前的舒爽。
  到底是入秋了。
  我想着,回屋后就打着哈欠,让云珠点了安神香,上了床榻睡午觉。
  在萧昱那儿,我都没机会歇一歇。
  “阿嚏。”
  云珠点完香,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退了出去。
  这个午觉我睡得不太好。
  恍恍惚惚在做梦,像是又梦见了年幼的时候被我那几个姐姐们算计了掉进了水里,在里头使劲儿扑腾,却被水草缠住了脚,浮不上去。
  我拼命游着,然而越是用力,眼前一点点的光晕逐渐扩散以后,又有力量将我拽进冰冷的水底。
  这一回,没有人来救我,无论是当年救了我的沈清河,还是后来在梦中救了我一次的萧昱。
  “呼,呼……”
  我感觉我在喘气,很辛苦,胸口被压着,呼吸不过来。
  “娘娘,娘娘?”
  忽然我听到了有人在喊我,还推了推我。
  我还在水里挣扎,努力良久,意识才缓缓回归,吃力地睁眼。
  入眼是熟悉的帷帐,一角还挂着几只布娃娃,分别是松鼠和小兔子,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这是我的寝殿。
  我意识到原来刚刚是在做梦以后,便撑着一侧坐起来,才发现不知何时,背上还有额头上都已经是满满的汗水了。
  “娘娘?”
  守在我身侧的人是水苏,她唤醒了我以后,急忙就去一旁将帕子浸湿了拿过来给我,柔声问道:“娘娘是睡梦魇了?”
  “出了许多汗呢,先擦擦吧!要不要奴婢叫人去准备水沐浴?”
  我接过帕子,细细擦拭过脸颊、脖颈还有手臂以后,稍稍觉得舒服了一些,就是背上还是汗湿的厉害。
  里衣和背都贴在一起了,黏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也好。”
  我回答着,随手将帕子递给水苏,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想起什么,问道:“云珠呢?”
  平常云珠总是守在我身侧的,就算是午睡,她多半也是搭一个地铺在我床榻边上的屏风外面休息。
  今日却是水苏在守着。
  “云珠她……”
  水苏想了想,说道:“云珠有些不舒服,也不晓得是不是吃坏了东西,身上起了好些疹子呢。”
  “她一开始没注意,还是桂嬷嬷瞧见她的手都挠得红了,才发现脸上和脖子上也有一些红红的地方。”
  “桂嬷嬷怕不好,就让太医过来瞧瞧,已经吃了药,现在在休息呢。”
  长疹子了?
  我皱了皱眉,想着云珠从小到大都是跟着我的,从来也没试过吃错了东西,或是沾染了花粉什么的会长疹子。
  我有一个姐姐就碰不得花粉。
  有一年夏日,漠北是难得的天气好,开了许多花儿,她出去玩了一日,浑身就起了疹子,大夫一看才知道,她是碰不得花粉的。
  娘亲说,这其实很常见,每个人或许都有碰不得的东西,只是一时没发现罢了。
  云珠碰了什么呢?
  我想了想,也没个头绪,只得对水苏道:“回头咱们去看看她。你和她住的地方近,记得叮嘱她,这几日少吃辣的东西。”
  “是。”
  水苏颔首答应,很快沐浴用的水好了,我泡了一会儿的澡,将身上汗腻腻的感觉祛除以后,这才好了许多。
  傍晚时,我去瞧了云珠。
  她还躲在被窝里不肯见我呢,只撩开一点点帷帐探出来一个小脑袋,道:“娘娘,奴婢没事。”
  “您离远一些,万一传给您就不好了!”
  她说完,又把脑袋重新收了回去。
  “……”
  太医说了不会传的,我无奈解释,云珠却不听,只道:“娘娘先回去吧!奴婢吃了药,好了许多,明个儿再去伺候您!”
  云珠如此坚持,我也没办法,只好回去了。
  然而,就在我以为这件事不过是个小插曲的时候,又有宫人过来禀报,说是桂嬷嬷也有了同样的症状。
  桂嬷嬷症状轻一些,红肿少些,就是还是痒得很。
  好在桂嬷嬷自己警觉,不曾去挠,现在喝了药也已经先回去休息了。
  怎么两个都这样?
  我有些不明白。
  秋日里早已过了柳絮、花粉到处飞的时节了,按理来说应该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才对,这是巧合吗?
  “太医怎么说?”
  我看向水苏,有些担忧。
  水苏略一回忆,说道:“因为桂嬷嬷与云珠平日里接触过的东西也比较多,故而无法断定到底是哪一个出了问题。”
  “太医便也只是说要先忌口,之前用在身上的蜜粉也暂时不要用了,等疹子全部好了再说。”
  蜜粉?
  我知道云珠是会涂一些脂粉的,也不过是遮掩脸上一点点的瑕疵,还有就是养肤的一些膏什么的。
  京城的秋日,还是有些干燥的,宫里不少有条件的宫女都会弄。

  不过……
  应该不是这一类的问题。
  桂嬷嬷年纪大了,润肤膏是会用的,蜜粉就不一定了。
  思索片刻,我也得不出结论,只能摆摆手,恹恹说道:“罢了罢了。让她们先好好养着吧,说不准明日就好了,现在操心也是无济于事。”
  云珠都说太医给的药有效果了,想来是无碍的。
  我怀揣着担忧回去用了晚膳,胃口不佳,饭后简单在院子里走了走,也就回去看话本子,准备歇下了。
  这天晚上,我又做噩梦了。
  还是和白天一样的梦。
  在水里拼命挣扎游着,却只能看着头顶的光圈在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再次沉入湖底,周而复始,不见天日。
  “啊——”
  惊醒我的,是一声尖叫声,有些凄厉。
  我怔了怔,醒来的时候还是和白天一样有些迷糊,只能借助着屋子里微弱的烛火,意识到我还在自己的寝殿。
  怎么会反反复复做这一个噩梦?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还是和白天醒来的时候差不多,浑身难受。
  深呼吸一口气,屋子里还有着安神香,我稍微觉得舒服了一些。
  这时候,守夜的水苏大概是听见了我的动静,急匆匆起身过来,她还有些睡意惺忪的样子。
  “娘娘,您醒了?”
  她浅浅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看,问道:“您是……听见外面的动静了?”
  闻言,我颔首。
  水苏听完,脸色稍微变了变,犹豫道:“也不知道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情了。近来……关于姜采女的事情,总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水苏显得有些害怕,咽了口唾沫,勉强起身来说道:“奴婢先去给娘娘您倒一杯水吧,再去外面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看着水苏单薄的背影,我有些不放心。
  她胆子其实是有些小的。
  先前我与云珠在一块儿说鬼故事的时候,云珠总是笑吟吟的,而我虽然偶尔会有些害怕,可终究觉得那不过是故事。
  水苏则是害怕得坐在蒲团上,都要将脑袋埋进她的膝盖里了,可又想听故事,只能一边害怕一边听。
  她也给我讲过一些她还没进宫之前,听村子里面的老人说的鬼故事。
  都是些什么山精鬼怪之类的。
  她是怕的。
  “水苏。”
  我有些不忍,还是跻了鞋子下床,说道:“我们一起去。”
  水苏闻言,回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便笑着解释道:“出了一身汗,身上也不舒服得很,想再用水冲冲。”
  听我这么说,水苏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也有稍微松口气的模样,颔首道:“好,奴婢陪着您。”
  屋外,原本守夜的人显然也都听见了动静。
  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回禀道:“是长门宫那边!先前那儿不是失火了么?主殿烧毁了半边的屋子,屋顶也塌了。”
  “皇上就命人重新修葺,谁知今日修葺的人刚刚过去……那里的主梁就塌了下来。还好工匠们及时逃了,不然恐怕会死伤不少人呢。”
  那宫人心有余悸说完,又道:“今夜……也是长门宫守夜的宫人说自己睡梦中被人拍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瞧见一个浑身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
  “那女子的头发披散在面前,看不清容颜,可那发丝凌乱,指甲纤长的模样,应该是一个女子。他便说,那是姜采女。”
  “他给吓得半死,几乎晕了过去,急忙跑回了屋子里躲着瑟瑟发抖。后来就听人说,主殿走水了。”
  主殿,便是以前姜采女住过的地方。
  想着,那宫人犹豫了一下,继续回禀道:“现在长门宫的人都说,是姜采女死了以后怨气难消。”
  “现在看着生前自己住的地方要被人重修了,心里不满,这才出来闹事的。她头七那日,回魂日回来,便也是想闹事的。”
  听完,我皱了皱眉。
  中原这边,对鬼神一向都是比较迷信的,我自然能理解,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想象出来原因的,那么也就会归咎于鬼神了。
  可到底如何……
  我觉得,却是未可知。
  例如坟头上时常瞧见的鬼火,娘亲就告诉我,那其实是人死了以后得磷火,至于磷火是什么,我其实不太清楚,但我相信娘亲说的都是真的。
  “娘娘……”
  那回禀消息的宫人或许是看我脸色不太好,又忙补充道:“这些也是外面的人在传,大多应该也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我摇了摇头,并不过多评价,但既然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弄清楚了,我也能稍稍安心一些。
  “回头告诉宫里人。”
  我看向水苏,正色道:“长门宫如何,那都是和咱们没关系的,姜采女会上吊自尽,那是她自己做了坏事心中不安这才自尽。”
  “即使是她心有怨气,也不会找上咱们的,不必害怕。往常该做什么,便还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

  几个守夜的宫人们闻言,纷纷颔首,和水苏一般,原本胆子小一些的,听了这话,脸色也稍稍缓和。
  他们都各自去忙了。
  我看着逐渐散开的人影,再一看远处的月色。
  距离天亮也不远了。
  我打了个哈欠,在弄清楚事情,知道出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以后,也稍稍安心些回去了。
  我又做噩梦了。
  还是那个掉进水里的梦,怎么挣扎也起不来,直到醒来的时候,身上又是大汗淋漓。
  “娘娘?”
  我这回醒的时候,人浑浑噩噩,意识不清。
  “水……”
  我只感觉喉咙不太舒服,沙哑干涩。
  “娘娘!”
  又有人喊了我一声,可我不太清楚到底是谁,只知道是个女子的声音,像是云珠,又像是水苏。
  水呢?
  我喉咙好干,想喝水,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又出汗了,黏糊糊的很难受,可我又有些冷,只想窝在被窝里。
  迷糊之际,半睡半醒,我觉得我恐怕是梦魇了,几次三番想起来,却都没做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觉得身上好一些了,没再做噩梦,睡得够了,精神足了,醒了过来。
  还是熟悉的帷帐。
  身边,有着好几个人守着,云珠就在床榻边上,她像是累了,趴在那儿睡着了。
  “云珠?”
  我喊了她一声,总感觉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轻轻出声,云珠立即就惊醒了,忙看向我,问道:“娘娘醒了?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的?”
  我下意识想摇头,可身上黏糊汗湿的感觉十分不舒服,只好如实说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我看着外头日光好像有些暗淡,想着莫不是还没有完全天亮?
  “昨晚一直做噩梦。”
  我叹了口气,道:“没睡好,感觉你仿佛来叫我起来了,可我就是起不来……”
  “已经是傍晚了。”
  云珠抿唇,说道:“今早水苏过来看您的时候,发现您睡得出了一身汗,脸上也是红扑扑的。”
  “她摸了您的额头,发现是发热了,急忙叫了太医过来。您睡了五个时辰了,现在天都快黑了呢……”
  傍晚了?
  我有些意外,又问道:“好端端的,我怎么发热了?”
  云珠摇头,回答道:“奴婢也不知道。章太医给您把脉,说是您有些受了惊吓,又没睡好,这才邪气侵体的……”
  受了惊吓?
  是因为我做噩梦,挣扎想起来,却起不来吗?
  我不太明白,旋即又靠在了身后的迎枕上。
  这时,外头水苏禀报着说,萧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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