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娘娘——”
承乾殿里一片兵荒马乱,连忙扶住受不了这个消息晕过去的淑妃。
她身边的大宫女的重要性,此刻就体现了出来:“快,将这事禀报给皇上,还有,你们几个照顾好娘娘,我出去一趟。”
其他的大宫女见状,问:“碧青,你是准备去求外面的苏清殊吗?”
碧青面色凝重道:“那续骨生肌丹是远方仙师炼制的,而且她人就在门外,我们不能舍近求远。”
“可是刚才娘娘还……”
碧青抿唇:“不论如何,我也是一定要求得那丹药的。”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眼就看了站在庭院正中间的岷殊。
她身上依旧没有出汗。
但那劣质木炭不仅熏人,燃烧后还有极大的黑烟,站在旁边的人都不能幸免。
此刻,她白皙的皮肤上就笼罩着一层黑色,大概是烤肉中途抹了下脸,那黑蒙蒙的脸颊上还有三道格外白皙的手印。
不显得狼狈,反而有几分返璞归真的干净和澄澈。
岷殊抬眸,看向往这边来的大宫女,淡声道:“可是娘娘此刻就想吃烤肉了?”
碧青走到炭火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贴地道:“还望远方仙师恕罪,娘娘其实并未要吃烤肉,而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狗眼看人低,见您不被暑热侵扰而嫉妒,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想要杀杀您的威风。”
岷殊将烤肉换了个边,不紧不慢道:“你倒是个忠心的。”
碧青心底一咯噔,旁边就是火炉炙烤,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远方仙师毫不遮掩,直言她忠心,想必是已经知晓了眼下的刁难都是淑妃指使,并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这丹药,不好讨。
可不好讨也必须讨到!
碧青一咬牙,砰砰磕头道:“是奴婢的意思,不关娘娘的事,若是仙师不消气,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她说着,爬起来就往廊下的柱子撞去。
岷殊抬手。
一股风挡住了她的冲势,反作用力将她往后甩去,让她重重摔了个跟头。
“你倒是确实忠心。”
刚才那宫女寻死明显是动了真格,若是她不出手,她现在已经撞死在这里。
想要用自己这条命,逼得她不得不答应承乾殿接下来提出来的要求。
“但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岷殊慢吞吞烤着肉,用力扇着扇子,将火烧得更旺了一些。
“所以若是你死在了我面前,我只会同样记在你的主子头上。”
刚爬起来的碧青闻言一惊,腿一软又摔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张张嘴,可是对上岷殊冰冷平静的双眼,话就堵到了嗓子眼。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升起。
她知道!
昨日淑妃娘娘派人去请,但她却说星象让她午时再来,当时娘娘只觉得她故意拿乔推辞,现在一想,说不定她早已经算到了今日五皇子会出事!
若是如此……
碧青眼前一黑。
她根本想不到,要如何才能让这位仙师答应救下五皇子。
“让开——”
殿内突然传来吵闹声,碧青回头看去,只见淑妃衣服都没换,鞋也没穿就跑了出来。
周围的宫女太监想要拉她,全都被她一把推开,直到她跑到了岷殊身前。
“苏清殊,你手里还有续骨生肌丹吧?快给我一颗!不!有多少给本宫多少!”
岷殊看着发髻都乱了的淑妃,不疾不徐道:“国师府材料有限,我一共炼制了十七颗续骨生肌丹,已经全部送了出去。”
淑妃:“不可能!你手里一定还有。”
岷殊语气平和:“淑妃娘娘,国师府里的药材进出,皇宫都是有记录的,我可以将续骨生肌丹的方子给你,你去查一查药材的使用情况就知道了。”
淑妃正要再说什么,皇帝身边的太监带着人连通报都来不及,就闯了进来。
大太监看见淑妃眼前这个形象,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想起正事,连给淑妃请安都忘了,直接对岷殊道:“远方仙师,皇上有急事宣您去议事殿!”
岷殊:“请公公带路。”
大太监冲她友好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站住!”
淑妃一把拉住了岷殊:“她不能走!”
大太监平日与淑妃关系不错,虽然不悦,却还是耐心道:“娘娘可是还有事?”
泪水瞬间从淑妃脸颊滑落:“苏公公,你快去告诉皇上,我们的皇儿在城外遇袭,现在生命垂危,只等着苏清殊的丹药救命!”
大太监一愣。
见淑妃哭得如此,想必事情是真的,而且五皇子也是皇上最中意的皇子,不由对岷殊道:“仙师手里可还有丹药?”
岷殊将对淑妃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淑妃怒声道:“你撒谎!你手里一定还有丹药,不过是记恨本宫刚才让你顶着日晒给本宫烤肉才不愿意交出来!”
大太监这才发现,岷殊白色的道袍上蒙了一层灰,就连脸上也黑乎乎的。
再看向旁边,那还燃着的炉子,以及炉子上焦了的烤肉,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迟疑片刻,道:“娘娘,皇上那边事情紧急,不如您先去那些收了远方仙师仙丹的人家问问,等……”
“等什么!你等得了我皇儿等不了!”
淑妃指着岷殊道:“来人!给我搜!她身上一定还有!给我找出来!”
旁边的太监宫女围了上来。
岷殊语气平缓:“苏公公,我竟不知淑妃还能随意对国师府的人搜身了?”
大太监一惊,连忙道:“淑妃娘娘这万万不可啊!”
淑妃:“来人!把承乾宫给我堵住!谁也不准出去!”
大太监急得连忙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皇上还有事找远方仙师呢!若是我们迟迟不回去,皇上那边也会着人来问的!”
淑妃死死盯着岷殊:“你最好马上将丹药交出来,不然我皇儿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我都要你陪葬!”
承乾宫的太监和皇帝的太监形成了对峙的两方。
岷殊站在中间,倒是看起来十分自在。
反正不管是议事殿还是那要死了的五皇子,着急的都不是她。
淑妃被五皇子出事刺激得不太清醒的脑子,在看到岷殊丝毫不着急的模样之后,也恢复了一丝理智。
她不算是个聪明人,但是能在皇宫里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算个简单人。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意识到昨日岷殊的“夜观天象”很有可能就是算到了她的皇儿今日会出事。
不然她为何不早不晚,偏偏选择了五皇子出事的时间点入宫?
这代表她不但知道了她的皇儿会出事,还放任了此事,并且找了个最合适的时间入宫旁观这一切!
淑妃只要想到这里,就根本忍不住胸口的怒意和恨意。
在皇宫里,淑妃早就学会了如何面对敌人。
能够拉拢的自然还可以惺惺作态。
但是已经摆明了不可能再被她拉拢的,就只有威逼利诱以强权相压了!
只是……
淑妃发现,眼前看着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不但没有丝毫她以为的狂傲轻浮,反而稳得可怕。
她不但预料到了五皇子会出事,还预料到了整个承乾殿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既然昨日就已经算准备了今日会发生什么,那她又怎么还会将丹药携带在身上。
淑妃身子一软。
突然意识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可能真的没救了。
她松开了岷殊,对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道:“苏公公,劳烦你去收了苏清殊丹药的各家走一趟,帮我皇儿要一颗续骨生肌丹,只要救了我儿的命,我定对救命恩人感激不尽!”
苏公公为难:“娘娘,现在议事殿里真的有重要之事,皇上不但请了远方仙师,还派了人去将国师府的清风仙师、明月仙师、近水仙师三位仙师也请入宫了,这还是大事,您别为难我了。”
“大事?”淑妃咬牙道:“再大的事能比我儿的性命重要吗!”
“你只需要替我去要药,剩下的一切自然有本宫担着!”
大太监沉默片刻,摇摇头:“淑妃娘娘,您赶紧让人让开吧,不然奴婢就要带着远方仙师强闯出去了,现在五皇子出了事,您是五皇子的母亲,为他的身体担忧的同时,也要想想他痊愈之后的事情啊。”
淑妃一怔,摇摇欲坠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你们都让开。”
眼看着岷殊头也不回地和大太监离开,淑妃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其他宫女连忙接住她:“娘娘!”
淑妃想起从始至终都神色平静,即使和大太监离开,也没有露出落井下石神色的岷殊,喃喃道:“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一把抓住宫女的手,指甲都掐了进去:“你现在就走一趟尚书府,我爹爹那边必定已经得到了坤儿出事的消息,你去盯着,必要时刻,就算是抢,也要给我抢到一颗续骨生肌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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