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秀即将开始。
工作人员示意热情的观众温柔一点,别吓到海豚。
海豚年纪尚小,很害羞。
观众们会意,差不多同时噤声,除了眼里的兴奋还在沸腾,其他情绪控制的很好。
一声哨响。
海豚馆放起轻快愉悦的音乐。
可爱的海豚月月从拱形小门出来。
飞速游表演池一圈后,来到裴寂面前。
裴寂弯腰,从身侧的腰包里掏出一条鱼,喂到月月嘴里,伸手抚摸它光滑的脑袋,它咧嘴,发出悦耳的声音。
随后按照指挥,游到表演池中央。
裴寂举起右手。
它从水中一跃而起。
裴寂举起左手。
它再度跃起,空中转了一圈,水花四溅。
裴寂举起双手。
月月游回他身边吃鱼。
而后,裴寂举起右手往前挥动,伴随哨声。
月月直立身子,倒退着,游向观众席。
它身姿轻盈矫健,观赏性极高。
观众忍不住为它的表演鼓掌。
它感受到了。
回到水中,高高跃起,面朝观众,绽放一个可爱的笑容。
掌声更加热烈。
月月的活泼,同样带动了裴寂,再度抚摸它脑袋的时候,笑意漫进眼里,眼底一片灿烂。
第四个动作,连续跳跃。
四条水柱从表演池的池边喷射出来,形成四条弧形,投向池中央。
裴寂举起左手往前挥动,哨声连绵不断。
月月沿边而游,飞跃水柱。
一下,两下。
三下,四下。
回到裴寂身边。
美滋滋的吃完鱼,游到观众席前方的表演台。
尾鳍翘起,身子转动,在表演台上连续转圈。
溅起的水花,带来无数凉意。
坐在最前排的观众感受的很彻底,擦干净脸上的水,疯狂鼓掌。
转完圈。
月月面朝观众,上下摆动尾鳍,持续十秒。
海豚秀谢幕。
虽然短暂,却很精彩。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裴寂任务完成!
...
...
金蛇馆在另一个园区。
两人乘登山缆车前往。
随着缆车缓缓前行,九江野生动物园的山景海景,一览无遗。
漫山的植被,青葱翠绿。
湛蓝的大海,水光粼粼。
抬起头,天空澄澈,云丝洁白,翱翔的雄鹰划散几缕云,明媚的阳光倾泻进缆车,江舒予的眼里,裴寂的身上,霎时笼罩一层暖洋洋的惬意。
画面唯美如电影里,千万个镜头才能捕捉到的一帧神级构图。
写满远方和诗意。
【卧槽!他俩是在拍电影还是拍恋综,怎么图层和别人不一样!】
【和裴寂势均力敌的女人出现了!这个画面,江舒予完全不逊裴寂】
【快,快,来人给他们拍部电影,劳资要看,马上要看!】
【三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他们在一起!】
生态乐园到了。
两人按照乐园门口的路牌指引,很快找到金蛇馆。
外部是热带雨林的造型,种满遮天蔽日的树。
中间岩石堆出一个高大的拱门,拱门上方雕琢两条四目相对的巨蛇。
巨蛇中间立起“金蛇馆”三个石雕字。
裴寂停下脚步。
江舒予一怔,回头看他:“裴老师……”
裴寂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跟常年不见阳光的病人一样,充满病态。
唇色很淡,几乎融于脸色,没有往日光彩,频繁在颤抖。
额头冒出的冷汗濡湿了头发。
一滴两滴,从发梢滑落到他的眼角。
眼皮一动,又顺着脸颊滑了下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落泪。
江舒予走到裴寂身边:“裴老师,你怎么了?”
裴寂看着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心里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恶心感在看到蛇形雕像后又浮上来了。
这一次,全身都在绞着疼。
衣服已经汗湿,紧贴他的身体,冷风一刮,浑身冷冷腻腻,犹如一条毒蛇在他身上攀爬。
他攥紧拳头。
内心的痛苦在逐倍加深。
耳边的声音。
眼前的画面。
全部模模糊糊。
只余一道光,打在他身上,却是冷的,如从极阴的地狱而来,阴寒刺骨。
冷光一闪。
画面开始变得温柔。
影影绰绰间。
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
那是一个放学的午后。
夕阳如画,落在半山腰的裴宅。
他双手推开母亲的房门。
迎接他的,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毒蛇蜿蜒着身子,盘在正对面的书桌上。
看见他,眼瞳一竖,扑了上来。
他吓得跌坐在地,大声呼救。
下一刻,贺玲儿从房间里出现,手里把玩着一条蛇,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爬满和毒蛇一样阴戾的光,冷冷地说:“裴寂,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做裴家继承人?还是和你妈一起滚回燕城,守着老宅,戒掉痴心妄想,否则……”
贺玲儿往身侧一看,唇角似染了血般殷红:“下一次出现在你们房间的,就不是拔了牙的毒蛇!”
贺玲儿把蛇带走了。
他跌跌撞撞进到房间。
母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苍白的脸上,巴掌印高高肿起。
母亲看到他,强颜欢笑:“小寂,不碍事。”
和往常一样,安慰他。
他没有说话,也如往常一样,扶起母亲身子靠在床头,替她将脸上的伤处理好,去厨房拿熬好的中药,喂母亲喝完才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去了贺玲儿的房间。
贺玲儿是他父亲裴远川明媒正娶的老婆。
裴远川生性风流,在港城借助贺玲儿父亲的势力发达后,先后养了几个情人。
他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运气很好,生了他。
裴远川很讲究血脉,待贺玲儿父亲一死,就把他们母子接回裴家。
说是小少爷,小太太,其实没人认同。
他母亲是不入流的情妇,他是不入流的私生子。
裴远川经常出差。
他和母亲在裴家没有任何势力。
被贺玲儿欺负是家常便饭。
贺玲儿喜欢养蛇,他和母亲的房间便经常出现蛇。
贺玲儿的儿子车祸残疾后,这种情况越演越烈。
现在,他已经不想承受了。
举起在厨房里偷拿的刀,架在贺玲儿的脖子上:“给我两百万,我们母子彻底消失。”
那年他才八岁,拿刀的手却出奇的稳。
也是这股稳,吓住了贺玲儿。
他带着两百万和母亲,彻底离开裴家。
然而,那吐着信子的毒蛇,却成了他一生的阴影。
“裴老师?裴老师?”
一股清冽的幽香闯入他的呼吸。
清脆如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手臂传来一阵冷意,逼他从痛苦里清醒。
他眨动眼睛。
眼前的光再度闪了。
回忆四分五裂,寸寸碎去。
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那双茶色的眸子,清澈如秋日里的暖阳,静静看着他,静静流淌温柔。
“裴老师,你不舒服吗?”
江舒予抓住他的手臂在晃动。
一点一点晃回他的神思。
他内心压抑的痛楚,不知怎么的,烟消云散。
只剩清冽生凉的幽香,使他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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