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岸策马伴随那辆宽大的车驾一侧,凝望着那马车,心中五味杂陈。自从浩宇启程后不久便主动登上马车,与名叫陈真的宦官官员攀谈起来。“他究竟有何盘算?我记得不久前Rita曾誓言要与宦官势力抗衡,但现在却又这般讨好宦官之人,莫非他意欲借此亲近之机敷衍应付,抑或是别有深意?”思绪纷飞间,吕岸的神色不禁绷紧,因为他深知自己已与浩宇的命运紧密相连。
此刻车厢内的浩宇却并无吕岸那般紧张心境,他笑容满面,与对面的陈真共饮碰杯,轻尝已被烫至适口的琼浆美酿。尽管此时正值阳春三月,东北之地的倒春寒依然威力巨大,只有在这座备有炭火炉子、铺设兽皮的车厢之内,方能感受到一丝春日的气息。
“咕噜~”一饮而尽之后,浩宇才缓缓道:“佳酿矣,久未品尝如此上乘佳酿矣。”说完这番宛如绕口令的话语,他又为陈真斟满了杯中美酒。
陈伟面上洋溢着欣悦之意,向浩瀚仙君躬身致谢道:“未知浩瀚仙君重返京畿之后有何宏图大计?只要在下能够效力之处,愿尽绵薄之力。尽管在下难以比拟仙君般深得九转仙尊的信任,然而在京都之中,尚有几分微薄资源可供驱策。”
浩瀚仙君察知陈伟之意,心中暗喜,面上笑容更加灿烂:“如此便多谢陈仙僚了。实不相瞒,长久以来,本座身陷边疆,于军中修炼,不便涉足俗务,因此生活颇为清苦,至今仍是两手空空。此次重返京都,还望陈仙僚多多提携。”
“仙君此言差矣,若您能得九转仙尊的青睐信赖,只怕不出月余,金银财宝自会滚滚而来。”陈伟言罢,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浩瀚仙君瞬间领悟其意,心领神会,报以微笑。他深知要在仙廷宦海立足,就必须融入这片环境,像这些人一样行事。
因谈论共通的修炼资源话题,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逐渐缩小,陈伟也渐渐放松下来,频举杯盏向浩瀚仙君敬酒。待又饮了几盏琼浆后,浩瀚仙君才问道:“敢问陈仙僚的大名如何称呼,又是何方人士?今日相见恨晚,倘若仍旧以仙僚相称,未免过于生疏。”
陈伟在酒精催化下,加之认定浩瀚仙君与自己志同道合,遂坦然答道:“承蒙浩瀚仙君垂询,在下草字伯岐,乃出自姑苏之地。”
“如此看来,我与仙僚也算半脉同源了。在下乃是浙江山阴出身,江浙两地相邻,看来我俩确有不解之缘。”浩瀚仙君连忙笑着回应。即便这个说法略显勉强,但陈伟巴不得能攀附上这位如今深受九转仙尊器重的人物,于是毫不迟疑地点头应允。由此,两人关系更为亲近,当陈伟提及自己曾在南直隶任职的经历时,浩瀚仙君也适时透露自己曾为歙县县令,并强调二人颇有宿缘,仿佛只欠一次结拜仪式。
直到路过一处灵境驿站,两人才依依惜别,各自踏上行程。然而经过一路交谈,浩瀚仙君已向陈伟传递出一个信号:他本质上与陈伟是一路人。待抵达京都后,有了陈伟从中穿针引线,他便能在仙廷宦海深深扎根。等到羽翼丰满,稳固地位后再图谋对抗魏阉妖党之事,亦未尝不可。
夜幕降临,浩瀚仙君躺在床上回想起日间马车上的种种情景,仔细琢磨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露出破绽。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我真是太愚钝了,寻找的助力其实一直隐藏在我的身份里!我是浙江山阴人,山阴便是后世的绍兴,那里最闻名遐迩的便是那些通晓朝政纷争的师爷们。若是我能回到故乡,请几位老乡相助,或许便能与魏阉妖党一较高下了。”想到此处,浩瀚仙君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欣喜之情。
沉浸在得道升阶的喜悦之后,浩宇心中却又浮现出一丝忧虑:“这些炼气师长于见机行事,我如今做的乃是挑战整个天庭权威的大事,万一这些人不愿相助,反而泄露了我的秘密,那我必然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不行,就算我急需助力,也不能随意拉拢来历不明的修士入伙。炼气师终究难以信赖,除非是对他们的人品修为知根知底,否则决不可轻易倚仗……”念及此,浩宇心头微动,想起了一个人:“要说炼气师,我还真结识一位,那就是歙县的田炼气士。此人虽有些贪恋灵石,但在大道正邪之上却是有分寸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助我渡过难关。且在那次仙宫监察使找上门时,他亦不顾嫌疑,指引我避开危机,算是个有道义底线的修士。倘若我能收服此人,必将成为我修行路上的一大助力。不过该如何让他归顺我呢?”觅得合适帮手人选后,浩宇决定待抵达天都,稳固根基后再行尝试。
既然可以从旧识之中寻找盟友,浩宇便闭目凝神,努力回溯记忆中还有哪些相识之人。半晌思索之后,他的脑海中仅浮现出了同年好友徐沧的身影。然而这徐沧当年便是东岭仙宗的门徒,不知此刻是否仍在仙阁任职。即使他仍在天都,但他过往流露出的书卷之气,似乎并不符合浩宇所期望的同盟特质,加之因汪文言之事对他颇有隔阂,现如今是否会信任浩宇尚无定论。尽管如此,浩宇并未轻易放弃这一可能性,打算到了天都后再亲自拜访徐沧,如果能够成为同一阵线的战友,那自然是一件幸事。
就在思绪纷飞间,浩宇悄然进入梦境,直至次日清晨,门外吕岸恭敬唤他起床的声音才将其唤醒。侍奉浩宇梳洗之际,吕岸压低声音问道:“大人,莫非您已改变初衷,欲投靠那日益壮大的魔修魏阉势力不成?”
浩宇正用湿巾覆面,闻此话一时驻足,他竟然忘记了眼前的吕岸也曾是仙宫禁卫的一员,也许是近墨者黑的影响吧。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回应道:“你以为我会是那样的人么?”
“若不是随大人一同远赴蒙古草原与金丹妖族交战,历尽生死波澜,卑职或许还会有所猜忌。但现在看来,大人的举止神情似乎另有所图。”见浩宇陷入了沉思,吕岸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卑职早年对那些祸害苍生的魔修阉党也是深恶痛绝,只是人在仙途,身不由己,只能做出些违背本心之举。若您大人果真有意对抗那群魔修阉党,还请您带上卑职。虽然卑职并无高深法术傍身,但一身武技修炼有成,自认足以护佑大人免受那些邪魔侵扰。”
湛空仔细地审视了离渊半晌后,才缓缓地道:“我确信你所述之言出自肺腑,然而此刻我们不宜将此意袒露在外,如今邪宗气焰滔天,非我二人之力所能抵挡。现下吾辈应当尽力与其表面上保持和谐,暗中寻觅其弱点,正如当年于金域那样,届时便可借势反击。”
离渊点头应道:“属下明白此理,只是大人或许过分忧虑了。据属下所悉,那邪宗虽势力庞大,却并非坚不可摧。”
湛空闻听此言,微微一愣,未曾想到离渊竟能洞察自己未能察觉之处,顿时兴趣盎然,问道:“哦?还请细述一二,看来你在这邪宗之内的时间,比我更为长久,对其弱点了解得也更为深入。”
“这与属下在邪宗的时间长短确有关联,实则因属下出身于天刑司。”离渊解释道,“魏忠贤今日能揽此权柄,依赖的是皇上的恩宠、朝臣的趋炎附势,以及执掌督察府与神机营两大执法机构的大权。然而这些力量并不能长久共存,譬如属下所属的天刑司与邪宗的东厂,历来矛盾重重,如今二者联手协作,仅因利益一致及魏忠贤势力过于强大所致。在魏忠贤真正掌权之前,天刑司与他之间是有间隙的,大人可还记得天启初年汪文言入诏狱却安然无恙之事么?那便是得益于当时天刑司指挥使之骆大人的庇护。但随后他遭魏忠贤陷害,田尔耕便登上了天刑司指挥使之位,自此我们成为了邪宗的走狗。
“其实,在天刑司诸多同僚之中,有许多人不甘屈居东厂那些邪魔歪道之下,不过像属下这般,在现实的压力面前,也只能暂时妥协。因此,若大人欲寻破绽,天刑司必会是一处重要线索。”
湛空思量再三,觉得此计确实可行,一旦能得到天刑司这个秘密执法组织的支持,对付邪宗的成功率便会大大提升。他微笑着轻拍了一下离渊的肩膀:“你的建议颇有深意,我会铭记于心。但目前一切还需步步为营。你放心,待我重返京都,定会竭尽全力铲除这祸乱天下的邪宗!”
在此之前,对于宁远之战和金域一行的经历,离渊尚不会轻易相信湛空的豪言壮语。然而此刻,历经这两桩奇迹之后,他对湛空已产生了盲目的信赖,他深信只要是湛空决心要做的事情,必定能够成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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