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赴考,这可是一件大事。
虞香珠怔了怔:“这么快便要去了?”
沈嘉盛的目光一直看着她:“是。从离州城出发,一路北上到京师,也得一个多月。再在京师拜访名师,适应京师的水土,也要花几个月。是以,盛院长建议我,过几日便出发。”
“可有别人一同作伴前往?”虞香珠问。
沈嘉盛点头:“离州州学一共有六人赴考。”
“这赴考的盘缠……”
沈嘉盛笑道:“都由州学承担,香珠儿不必担忧。”
蒋韵在一边听着,神色不安,却又没办法插嘴。
“对了,恰好出发前一日,是阿清姑娘成亲之日,我刚好吃了她那一杯喜酒便启程。”沈嘉盛笑道。
来到离州城,与钟源、祝清的朋友之情最纯粹。
“好呀。”虞香珠笑道,“阿清肯定会很高兴的。”
说话间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虞大郎走进来:“香珠儿,你阿娘方才出门没带雨伞,你去给她送伞罢。她应是先到急脚递铺寄信,而后再到卖丝线的铺子买丝线。”
“好。”虞香珠应下,从伞筒里取了两把伞,又披了蓑衣,换了木屐,急步出去了。
虞大郎不解地看着沈嘉盛:“嘉盛?你怎地还不进来躲雨?”
“哦,好。”沈嘉盛从小天井里上来。
雨下得又急又快,不一会儿小天井里已经积了不少的水。
虞大郎出去看铺子了。
沈嘉盛望着从檐下流下的水,神情有些迷茫。
雨下得太大了,蒋韵没法做活,收了东西站在儿子身后,静静地望着儿子的背影。
儿子竟然这般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以前儿子好像还算听她的话,可自从那件事之后,儿子对她的话便闻若未闻,甚至还对着干。
她是过来人,哪能不明白,儿子应是对香珠动了情。
“嘉盛……”蒋韵喃喃地叫着儿子的名字。
“阿娘,我喜欢香珠儿。”沈嘉盛没回头,声音却清晰地穿过雨声,传到她的耳中,“我希望阿娘,能支持我。”
可是香珠儿是要招婿的!蒋韵张口便要反驳。儿子饱读诗书,一表人才,怎么可能入赘!
沈嘉盛缓缓回头,看向阿娘。目光平静无波,但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在里面。
蒋韵满腹的话语,便不敢说出口。
“阿娘?”沈嘉盛又叫了一遍。
“好。”蒋韵很不情愿的应下了。她答应是答应,可她哪有权限管香珠儿?若是香珠儿突然嫁了,她可管不着。儿子回来,最多是朝她发一通脾气。
“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香珠儿仍旧好好的在这里。”沈嘉盛说。
蒋韵抿了抿唇:“好。”
雨势越发的大了。
虞香珠穿着木屐,在雨中疾步。
她正要拐进急脚递铺所在的街巷,一辆马车从对面缓缓驶过来,有人拉开车窗喊她:“香珠儿!”
虞香珠定睛一看,却是阿娘。
再看向赶车的人,竟是高三郎。
高三郎披着蓑衣,戴着蓑笠,只露出一张白白的脸:“虞姑娘,方才我瞧见姚婶子在躲雨,便自作主张请姚婶子上车避雨,虞姑娘不会怪罪罢?”
“自是不会。”虞香珠说道,“多谢高公子了。阿娘,我带了伞,您下车,我们一道回去罢。”
高三郎却忙道:“虞姑娘,姚婶子崴了脚,若是走回去,怕是会留下毛病。”
阿娘竟崴了脚?虞香珠看向阿娘。
姚三娘有些歉然:“方才雨下得太大,我不小心便崴了脚。多亏了高公子路过……”说起这个,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香珠儿两次拒绝了高公子,可高公子却不计前嫌,不仅停下车来,还主动下车扶她上车。这个人情,欠得有些难还啊。
高三郎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姚婶子不必放在心上。这雨下得太大了,虞姑娘赶快上车罢。”
虞香珠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上车了。
高三郎跳下车,将马凳放好:“虞姑娘请。”
既要上马车,虞香珠须得将宽大的蓑衣解下。虞香珠刚将蓑衣解下,高三郎便十分自然而然的接过去:“我来放好罢。”
他动作的一瞬,有幽幽香气传来。
虞香珠看向他,高三郎朝她微微一笑。
虞香珠亦微微一笑:“劳烦高公子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高三郎又如此回答。
马车不大,里面的装饰却有些奢华,竟是用缎装饰的车壁。缎上还绣着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姚三娘坐在里面,将女儿拉进来,悄悄和女儿言语:“这高家不愧也是制香的,车中香气阵阵。”
虞香珠含笑:“的确。”
外面高三郎朗声道:“姚婶子、虞姑娘坐好了!”
虞香珠应了一声:“好。”
马车缓缓驶动,外面雨势倒是小了一些,打在马车的篷顶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姚三娘抚了抚额头:“诶,不省得方才可是淋了些雨,吹了些风,如今竟是觉得有些头晕起来了呢。”
虞香珠赶紧扶着阿娘:“阿娘,可要去医馆瞧瞧?”
她说话时,却是也觉得自己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马车在雨中缓缓驶动,却并不是径直往喜鹊街的方向逝去,而是在街道上绕来绕去。
片刻之后,高三郎在外面叫道:“姚婶子,虞姑娘?”
车内无人应答。
高三郎唇角微微扬起。
七弟研制的迷/香,还真是厉害啊。竟是连虞香珠都被迷晕了。
他将马车停下,拉开车门,只见虞香珠与姚三娘已经倚在车壁上昏了过去。他又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往手指上倒了一些香露,而后放在虞香珠鼻下。
虞香珠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高三郎的眼神十分空洞。
高三郎道:“虞香珠,你可认识胡知州?”
虞香珠缓缓点头。
高三郎一颗心大定,接着问:“叶大郎死的那晚,胡知州到底与你说了些什么?”
“说,叶大郎的死因……”虞香珠缓慢道。
“除了这个,胡知州就没有说别的吗?”
“没有……”
高三郎看着虞香珠,忽然问道:“高三郎上门提亲,你为何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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