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岁数不大,十三四,小脸脏兮兮的,穿个破破烂烂的道袍,是被司卫抓着脖领子带上来的。
说是信,实际是个包袱,齐烨没开拆,怕听到滴滴的声音,让莫须问去拆。
莫须问拆开后,一头雾水。
齐烨和宇文术面面相觑。
包袱里的确有信,更多的则是舆图,地形图、地势图、布防图。
大家定睛一看,面色突变,随手抓着几张图就开始看了起来。
图,全是“弱点”,关于城的弱点。
城,全是东尚道与东云道的城。
这些城的守军有几人,是舟师军伍还是瀛贼,是府兵还是府兵。
包括是否有伏兵,伏兵在哪里,统军将领是谁,作战风格是什么,计划又是如何。
哪些城守望相助,哪些城孤立无援,哪些城的守军有退路,退路在何处,又会在什么情况下离开。
信只有一封,就两句话。
入冬前,至少下城二十六座,以及朝廷朝廷必须号称集结了二十万大军过来平叛。
如果这些内容是真的,对齐烨来说,就是攻略,平乱的攻略,也可以理解为厉良玉造反后对各城的布置!
宇文术神色莫名:“鹰道人梁伯凤?!”
抓着信件的齐烨看向道童:“你是什么人。”
小道童明显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战战兢兢的开了口。
爻县附近六十多里外的一个道观,满道观就仨人,一个师傅俩徒弟,道童是小徒弟。
道童的师傅也就是道观观主,在三年前生过一场病,梁伯凤治好的。
两个月前,也就是厉良玉造反之后没多久,梁伯凤派人送去了一个包袱,说如果幽王府世子被困在了东云道的爻县、辺城、蚌山三地其中之一,超过二十日没挪地方,那就将这个包袱送来。
齐烨再次看向信件:“将所有人都叫来。”
宇文术可不是正统的文官,带过兵打过仗的,有经验,看这些地形图就知道绝不会有诈,所有的“图”加起来其实就是一份攻略,甚至都能称之为无伤攻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梁伯凤,难不成并非投了贼,而是忍辱负重?”
宇文术越看越迷糊:“如今倒是难以查实,可看着不像假的,梁伯凤究竟是何意。”
看了眼齐烨,宇文术试探性的问道:“会不会是你爹的人?”
齐烨无语至极,梁伯凤在前朝的时候就跑东海来了,那时候老六还没起义呢,老爹也刚从山林入南关没多久。
再者说了,老爹没事布局东海干什么,梁伯凤做的那么多事,既不符合幽王府的利益,也不符合国朝利益,做的事,犯的错,害过的人,往轻了叛,起步都得是诛九族。
莫须问不懂兵家之事,他注意的并非是图,而是信。
“朝廷不会派二十万大军,他为何要朝廷宣称有二十万大军平乱?”
莫须问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为何要入冬前,为何要至少夺回大小城池二十六座?”
他这么一说,齐烨和宇文术对视一眼,探讨了起来。
按照梁伯凤给出的“情报”,如果全部属实并且顺利的话,大小城池至少能夺回三十座城,但是要入冬之前就做到的话,不难,也不简单。
不难是因为有攻略。
不简单是因时间太仓促。
“入冬,入冬,入冬…”
莫须问念叨了几句,若有所思:“入了冬,便不好航海,厉良玉一旦听闻了朝廷会派二十万大军前来,加之东尚、东云连失近三十城…”
齐烨一拍大腿:“大势已去,遁走海外!”
“不错。”宇文术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担忧厉良玉跑脱,是因不知他何时走,我们的海船不多,无法布防东云道海岸线,一旦知晓厉良玉何时何日何地逃脱…”
众人双眼亮了起来,和打了鸡血似的。
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厉良玉,来了东海,所见所闻,惨也、苦也、乱也,都与舟师,都与厉良玉这位舟师大帅有关。
只是有一个事实,铁一般的事实,大家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抓不到厉良玉。
哪怕是齐烨,也没有在公开场合下说出这个事实。
大家都要给厉良玉恨死了,恨,抓不到,打赢打输都抓不到,哪怕舟师所有军伍都被干掉了,这老狗也会跑掉。
现在一看有机会能抓到厉良玉,众人如何不兴奋,不狂喜。
当然,还是有一个意外,永远松弛永远镇定的莫须问。
“奇哉怪哉,这鹰道人梁伯凤究竟意欲何为。”
莫须问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着:“难道有意助厉良玉谋反,借厉良玉之手除掉东海世家、官员,待舟师一家独大,朝廷大军再以雷霆手段将其灭之,还东海一个朗朗乾坤?”
大家都看向了莫须问,没等开口,这家伙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初步判断。
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梁伯凤是可以左右厉良玉的,既然能叫他谋反,也能叫他成为真正的舟师英雄,再不济,也没必要让许多舟师将领与瀛贼苟且残害东海百姓。
“是佛是魔,是神是鬼…”
莫须问不断的摇着头,活这么大岁数,他总是能够看穿人心,猜出人们心中所想,唯独这梁伯凤,处处矛盾,所言所行,处处说不通。
“姐夫。”季元思望向齐烨:“之前在商县那古亭中,梁伯凤说会派人交于姐夫两个物件,一是这天下最珍贵珍视之物,一是这天下最卑贱之物,会不会就是这图与信啊。”
“应该不是。”
这些“攻略图”,和“任务书”如果都是真实的话,极为重要不假,却与珍视、卑贱这些话毫无关联。
“没那么多时间猜测梁伯凤到底要干什么,姑且信他一信,试他一试。”
在宇文术极为诧异的目光下,齐烨突然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子,一个眼色打出,十几名司卫抓起舆图站直身体,充当人体墙壁。
“史都尉。”
“末将在。”
“彭州依山傍水,易守难攻,舟师重兵把守,我要你率所有会麾下将士卒佯攻西门,如若梁伯凤所言非虚,入夜后子时前后会有内应出城告知你破城之法,记住,不可轻信,不可妄动。”
“是。”
“周宝。”
“卑下在。”
“见了内应后,与五十司卫进入彭州,杀彭州知州、通知、通判,兵备将领六人,再捉姚家十七口,六人辅助,十七人被抓,群狗无首后,以响箭为号,史都尉再入彭州。”
说到这里,齐烨望向周宝:“如果这是梁伯凤的请君入瓮之计,你们进入彭州后就是十死无生之地,明白吗。”
“卑下知晓。”
周宝单膝跪地,面无惧色:“世子爷您的话,卑下日夜记得,兄弟们的命能留到今日就是为了赎罪的,为天下报效家国马革裹尸的军伍们赎罪。”
齐烨点了点头,又道:“喻斌。”
“徒儿在。”
“彭州既是一面墙,也是一把刀,拦住舟师离开东尚道的墙,看在试图前往东云道之人的刀,其重要性你比谁都知晓,一旦史都尉占了彭州,我要你迅速彻底控制住整座城,带着圣旨与银票去,哪怕给他们封官进爵,收买一切有利用价值的人,带着火药去,干掉所有欲图不轨之人,哪怕只是怀疑,统统杀光,带着兵符去,你要在城中至少募集两千辅兵,一旦我们占了宁州,我要你派两千辅兵驰援宁州。”
“是。”
“卓统领。”
“末将在。”
“宁州靠海,梁伯凤说如今占着宁州的猛士营主将是他的人,你将彻也、蛟、金甲三艘船停靠过去,白日游弋,入夜后用床弩将火药射出去,把宁州三座海防塔全部毁掉,如果梁伯凤说的是真的,猛士营的军士会登船,假意抗击再遁逃,分辨清楚,不要中计,猛士营离开后…”
齐烨望向宇文术,犹豫了一下。
宇文术哑然失笑:“东海已乱,殿下是先锋军讨贼都督,本官岂敢不接将领。”
“那就多谢宇文大人了,带来的骑卒借我一用,花树。”
“啊。”
“猛士营离开后,带着宇文大人的骑卒两千杀进宁州,我会让一个司卫跟着你,他手里有一份名单,进了城,按照名单上的人给我杀。”
“哦。”
“注意安全,小心为上。”
“蟹蟹。”
“贲。”
“老板您说。”
“我要你杀人!”
齐烨的面色,突然变的无比阴沉:“这里,见到没。”
贲求助的看向公输甲,舆图上面的字他不认识。
公输甲低声道:“白城折冲府。”
“不错,白城折冲府,这里的折冲府,如今已经成为了两支私掠船船队的瀛贼盘踞之地,一人不要放过,贲,将他们杀了,这是一场硬仗,地处空旷,没有任何取巧可言,只要你干掉他们,我叫你封官进…”
贲:“我想免两个月房贷。”
齐烨:“…”
贲小心翼翼的问道:“一个月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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