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转过头看陆景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居然还藏着这手。
陆景行冲她微微笑,他没做什么,只是故意漏了个破绽,让方红晶提前准备好说辞,守株待兔一点诱导都没有,完全是对方主动送上门。
霍晋忠怒视着岳父:“她说的是真的?”
这个时候再说自己毫不知情,是属下自作主张,那样太假了。傅礼杰低声道歉:“晋忠,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你忍心思彤被冤枉入狱吗?”
妮妮急忙插嘴:“姥爷,您怎么能做这种事?妈妈是冤枉的,您这样做反而是在害她!”
傅礼杰:“是我不好,救人心切才会被下属忽悠。哎,我老了,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妮妮叹口气:“爸,我虽然不同意姥爷这样做,但他迫不得已也是为了您和妈妈。别生气好吗?”
法官再次敲法槌:“旁听席安静。”
傅礼杰攥着老拳头,狠狠瞪身边的那个办事不力的。最后的希望只剩下同意顶罪的那个下属了。
但为什么心里隐隐觉得,还会有事情发生呢?
果不其然,答应顶罪的人,上去第一句话就是:“确实是我联系的,但这一切都是傅思彤用职位压迫威胁。傅思彤的父亲傅礼杰甚至要求我帮他女儿顶罪。虽然二十年前的证据没留下,但是傅礼杰要挟我的过程都录下来了。”
傅礼杰气得想冲上去掐死他:“他说谎!”
证人望着傅礼杰,眼神似乎在说:你傅家再有钱,也没有陆家有钱。人家不止给的钱多,还不用替人顶罪。傻子才想不开,忠心护这种卸磨杀驴的雇主,那纯纯是白痴。不,他这叫改邪归正、弃暗投明。
傅礼杰看着挑衅的眼神,跳起喊:“他一定是被收买了。”
还没喊完,就因扰乱法庭秩序,被架了出去。
妮妮抓住霍晋忠的胳膊:“爸,您快帮帮姥爷和妈妈啊。”
霍晋忠没有给女儿任何反馈,冷冷看着傅礼杰被带走,抬起眼看向被告席的傅思彤。
在方红晶和当年那个下属拿出证据之前,他还在找各种理由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误会。
但视频里出现岳父循序善诱让人顶罪做假证,他再没法欺骗自己,是这个女人害得他妻离女散。
他不想再见到她。
傅思彤此时身子已经软了,四肢冰凉。
完了,这回全完了。
人证物证齐全,傅思彤贿赂医务人员,教唆指使他人拐卖儿童,两罪并罚八年零六个月。
傅礼杰教唆指使他人收买证人制造伪证,择期另行开庭审理。
傅思彤扒着栏杆,用最后的力气哭喊:“晋忠,是我太爱你了,我真的太爱你了。如果不是冯恒突然出现,你本来就该和我结婚的。”
“晋忠,我不想蹲在里面,不想。”
霍晋忠静静看着冯恒和苏染的方向,没有理会傅思彤。
同样,母女俩也没有理他。余光都没给他一丝。
两个人站在原地,淡漠地看着傅思彤,目送她被押走。
终于完结了一件事,但冯恒和苏染并未觉得喜悦。
恶有恶报,本该如此。
傅思彤被押走前,一步一回头:“冯恒,你终于得逞了。你根本就没真的爱过他,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地跟我抢他。这世上只有我是真的爱他的。”
宁霏不屑:“嘁,陈年绿茶伪装白莲花,颜色不对味道不对,还要硬装。”
陆哲瞥了眼霍晋忠:“这只怪喝茶的人品不出来。”
审判庭清场,霍晋忠低着头从陆景行面前路过,感觉到陆景行鄙夷的目光,头顶发麻。
妮妮抓住霍晋忠,继续找借口找理由:“爸,你一定要救妈妈啊,找个医生证明她有病,办保外就医。对,她有精神病,她这几年一直很抑郁。她说过那段时间您不肯理她,她就曾经忧郁过,每天吃很多药。”
霍晋忠无力摇头:“妮妮,人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我也是。”
妮妮:“八年,爸,人生有几个八年啊?”
霍晋忠涩涩苦笑:“不多,不过十一二个。但你姐姐,已经因为思彤的自私和我的忧柔,在外面流浪蹉跎了三个八年。”
陆景行走到霍晋忠身侧:“霍先生数学不错。二十四年,你这辈子的四分之一,都是在背叛和谎言中度过的。好在你并不知情。”
陆景行停顿了一下,缓声重音:“可她们两个都知道。”
冯恒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度过了二十四年。苏染在被亲人抛弃的阴影中,失落了十一年。
她那么爽朗的性子,因为害怕被养父母丢弃,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情,压抑性格,隐藏情绪,学自己不喜欢的专业,背着担子为厂子奔波。
霍晋忠高大的身子踉跄了两下:“陆景行,好好对小染。”
陆景行冷冷道:“不劳您记挂。”
妮妮感到这势头不对,立刻转而扑向陆景行,想抓他的胳膊。被陆景行身边的保镖毫无情面地推开。
妮妮顺势跌坐到地上:“姐夫,我替妈妈向姐姐道歉。可父亲他真的不知道啊。如果我和父亲知道还有个姐姐,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宁霏啧了一声:“拙劣,但凡有个小学毕业证,都看得出来有多假。”
陆哲:“应该跟踢足球的学学。”
霍晋忠把妮妮扶了起来:“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回家吧。”
妮妮:“爸,我陪着您,我要为妈妈向姐姐道歉。您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二十多年,我不想让您继续失去她。”
冯恒和苏染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
霍晋忠眼眸一亮,大步走过,停在妻女面前。
第一次,一家三口站在一起。
第一次,当着女儿的面开口说话。
“小恒,小染……对不起。”
冯恒嗤笑:“听到了,但是不接受。二十四年前,我说了你不信。二十四年后,你信不信已经不重要。”
“你不也一样不信我吗?我跟你解释过,那个时候我跟思彤没什么,但是你不相信。如果你当时信任我,也不会……”
霍晋忠顿住,有些后悔说了这些,但是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苏染很想帮母亲揍霍晋忠一拳。
冯恒声音和目光一样冰冰冷:“我去孕检的时候,你在陪她是事实。我八个月的时候,你骗我出差,其实是在帮她谈生意,也是事实。”
霍晋忠:“我想和女儿单独说几句话。”
冯恒:“早不是了,你相信傅思彤的话,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调查,那个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霍晋忠:“小染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没有父亲的日子,你也不想让她今后的日子,依然没有父亲。”
苏染高声说:“我有,他会做鸡蛋糕。我就是吃着他做的一屉屉热腾腾的鸡蛋糕长大。”
霍晋忠被噎住,喉咙酸涩。
他自以为爹,却无人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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