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斯强迫自己赶紧入睡,只有保证良好的体力,才能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这一次雷泽诺夫没有来打扰他,以至于几分钟后,他就陷入了甜美的梦乡。而梦里,雷泽诺夫同样没有出现,而是身处一个湖泽岸边。
埃文斯趴在地上,枪托顶在肩胛处,认真瞄准着远处的一头棕熊。
“调整呼吸,平缓而悠长。平抑自己的心跳,感受四周的风……”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他忽然感觉进入了一个宁静至极的境界里,耳边只有微风拂过,而原本鸟鸣虫叫的杂音被彻底排除了。
“手指轻轻扣住扳机,瞄准你的猎物,留出提前量,然后跟着自己的吐气,匀速扣动扳机……”男人的声音变得十分遥远,仿佛是天堂里传来的伦音一般柔和而让人致以毫无保留的信任。
“砰……”枪声响了,枪托因为后座力剧烈撞击着自己的肩胛,使得他的身体猛然往后退了少许。
他没有关心发生的这一切,而是在瞄准镜里死死盯住那头庞大的棕熊。这个畜牲总是半夜下山,将自己家的农田糟蹋得一塌糊涂。
棕熊肥厚壮实的脖颈处突然冒出来一股血箭,吃痛之下,畜牲喔地吼叫着人立起来,那双眼睛转向他们这里,血盆大口张得极大,露出它那两排尖锐的蜡黄牙齿。
埃文斯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身体不由自主打起摆子来。
“砰……”又是一声枪响,棕熊那张大嘴里面突然冒出来一股淡淡白烟,随即它如同被虚空狠狠撞击了似的,巨大头颅往后猛得一仰,随即轰然倒下。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埃文斯转头看去,阳光下持枪射击的男人单腿跪地,因为背光,看不清男人的,只是那随风飘逸的棕红色胡须,是那么的熟悉,亲切。
“爸爸……爸爸……”埃文斯欢声叫了起来。
男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呼喊,而是缓缓站了起来,扛着枪,大步往树林深处走去,留下稚嫩幼小的他,留在原地不能动弹,只能用力呼喊。无论他怎么用力,却听不到半分自己的声音。
埃文斯猛地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立刻消失不见。没有湖水,没有树林,没有那头巨大的棕熊,也同样没有他的父亲,只有他额头渗出的汗水。
紧紧闭上眼睛,再次缓缓睁开,屋里漆黑一片,只有黯淡的月光透窗而入,在屋里家具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
抬腕看向手表,他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这是长久训练的结果,只要想定了一个时间点,无论睡得有多死,他总会准时醒来,分秒不差。
旁边的屋子里面有动静传来,这是与他同屋的情报分析官也起床了。
伸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捋了几把,脑海里父亲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年轻的父亲为何突然之间闯入了自己的梦里,也许……也许想他了吧。也是啊,二十年的老死不相往来,却也扯不断血缘的最后羁绊。
“只要梦里不是该死的雷泽诺夫就行,这个狗娘养的。”埃文斯轻轻嘟囔了一下,拧开点灯,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
等他走出屋子,院外的道路上隐隐绰绰站了好些人,见到他出来,原本都在抽烟的家伙们纷纷将烟头扔到了地上,用厚实的皮靴拧灭。
“都到齐了吗?”埃文斯低声问。
一个脸上涂着迷彩的家伙走了出来,以同样的音量回答:“都到齐了。”
埃文斯挥挥手,一队士兵开始沿着村里唯一的土路出发了。
间隔了一百米后,再一队士兵出发,以此类推,一百多人的部队却拉出去一里多地的长度。
莫斯科的夜晚是沸腾热血的,无数百姓汇集到了白房子前面的广场上,旁边的几个街道也都乌泱泱全部都是人。
人们挥舞着各色旗帜,唱着耳熟能详的歌曲,仿佛在开一场盛大演唱会似的。
歌声冲破了黑暗,在墨色夜空里回荡。这种气势让维持秩序的警察们一个个都有些惶惶不安,而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却各个都是喜笑颜开,甚至开始挑动人们去攻击警察。
在有心人的蓄意挑唆下,有年轻小伙忍耐不住开始推搡起警察来。大白熊人的性格本来就暴躁,虽然对百姓心怀忌惮,在那些年轻人不知轻重的挑逗下,终于有暴脾气的还击了。于是,他们的举动迅速点燃了百姓的怒火,更多人加入了战团。
托马斯在对面楼房里看到了广场上的骚动,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原本这个活计应该是利欧和罗伊斯干的,他们之前在东欧那些国家干得非常出色。
只是这两个家伙命不好,居然被李安然一怒之下出手干掉了,还推出几个黑道小流氓顶了罪,警察和法院也都闭着眼睛下了判决。
想到李安然,托马斯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可恶的家伙现在在干嘛?也许躲在哪个角落看笑话呢吧。
你慢慢看,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也好,省得后面跟我抢资产。所谓不劳者不得食,你李安然没有出力,那就只能等着喝我漏下的汤汤水水了。
“先生,你看那里。”旁边一个拿着望远镜的手下惊呼起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屋里的人看到了一条灯光组成的巨龙正在朝市区蠕动。
“坦克,装甲车,运输车,好多的兵。”举着望远镜的家伙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随后人们注意到,这种巨龙并不止一条,而是有好几条,特别是特维尔大道上,巨龙更为粗大,更为壮观。
“哈哈哈哈……”托马斯禁不住畅快大笑起来,所有的谋划走到现在这一步,几乎已经能够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屋里的人也都兴奋起来,有的家伙甚至开了香槟,准备大肆庆祝了。
余光里,摩根老头那油光可鉴的白发居然翘了起来,颌下的白胡子剧烈抖动着,可见他有多么高兴了。
他身旁的亚历山大倒是略显平静,虽然脸上笑容盈盈,眼眸里却是平静至极。
托马斯没有再去看他们,事有轻重缓急,眼前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所以先办妥眼门前的事情。如果他们真的是麦昆背后的人,那么他们的下场已经注定的了。
俄罗斯大厦此刻灯火通明,门口楼顶都有武装护卫守护,二楼的窗口架设了机枪,背后莫斯科河面上巡逻艇不断游弋。
“图拉出发了?好的,我知道了。”李安然扔下话筒,禁不住挥舞了一下拳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安德烈没有等他说话,便将代表图拉空降师的标志挪到了白房子广场这里。
如此一来,除了塔曼师依旧在驻地没有动作,其他诸如警察特种大队,阿尔法部队,格鲁乌部队,图拉空降师已经全部出动。
而那几支卫戍部队也同样出动了,只是他们负责扼守进出城市的交通要道,包括一些重要部门的守护。
李安然兴奋之余,立刻重新抄起电话打了出去。
“薇薇姐,食堂里面做了多少面包?”李安然问。
“不知道,几万份总是有的吧。哎呀,现在所有女同志都帮忙烤面包,第一食品厂,第三食品厂也都开足了马力,具体多少我真的没法统计。”
李安然听到几万这个数字,立刻放了心。“晚些时候我会叫人来装运。”
“行,让他们来吧。”黄薇撂下了电话,话筒里只有“嘟嘟嘟”的忙音,显然她这时候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李安然放下话筒,搓了搓手,“安德烈,叫人去装面包。那些家属都安排好了吗?”
安德烈点头,“安排好了,都在现场呢。”
千里之外的奇斯托别克的军港上,两艘炮艇和运输机舰的发动机轰鸣着,巨大的声音却被湮灭在海浪拍岸的背景噪声里。
夜幕下,两行全副武装的士兵排队,无声无息登上了运输舰。他们脸上都蒙着面罩,杀气腾腾的样子就如同黑暗里的鬼魅一般。
而城市另一头的机场上,十余架直升机的叶片正在正呼呼转动着,激起地面阵阵灰尘。
(有没有能猜一下,面包干嘛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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