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姚锦云垂在两侧的手指攥紧被面,仰头迎视,吐出一句:“皇上,臣妾无碍,只是来了污秽之物,劳皇上挂心。”
她真的流产又如何,皇帝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中,不会有一分心疼,又何必浪费自己的感情去讨好他,她也有尊严,做不出献媚之事。
她不傻,这宫里布满了皇上的人,她是不是真的怀孕,逃不过他的眼,她若是欺君,下场可知。
一旁的池碧不可置信地抬头,张了张嘴,又闭上嘴,低头安静地跪在地上。
皇帝身后的姜柚宁眸底闪过惊讶,这女人就这么轻描淡写?不打算搞死她?不科学啊……
祁承御本就寡言少语,气质清贵,沉下脸时更显得淡漠疏离:“朕怎么听闻你怀有身孕,被人推了导致流产?”
姚锦云闻言一脸惊愕,随即语中含怒:“皇上,定然是哪个奴才误会了,跑到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本宫饶不了他。”
“不必劳爱妃动手,朕已杖毙了那奴才。”他站在床榻前俯视着她,眸中不带一丝感情,一袭威迫朝她碾压而去。
“这等不经证实,便敢一派胡言的奴才,让皇上亲自赐死,已是他的福气。”她语气轻轻,指甲却已经深深地陷入掌心,温热的鲜血溢出。
既然有奴才前去告知皇上,姜柚宁导致她流产,那为何皇上没有处置,反而带着她一同前来,便知这狗奴才在皇上面前地位不一般。
皇上向来偏袒太监,那九千岁挖了大臣的眼,皇上都能轻描淡写,斥责两句便轻轻揭过,她这个后宫的贵妃,若是没借娘家的势,皇上可能来都不会来吧!她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心。
“那爱妃便好好休息,朕还有事。”祁承御说完这话,一挥袖袍,转身离去。
姜柚宁转身之际,侧头看了姚锦云一眼,那一眼布满疑虑,她想破脑瓜子,也想不通这贵妃为何不告状?
而姚锦云在皇帝转身之际,全身松懈了下来,轻轻地阖上眼,红唇轻吐:“臣妾恭送皇上。”
祁承御来得快,去的也快,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池碧终于忍不住抬眸,开口道:“娘娘,这难得良机,为何?”
听到声音,床榻上的贵妃坐起身,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冷得渗人,她一把扯过池碧的头发。
“啊——娘娘饶命。”池碧痛得尖叫。
姚锦云身子前倾,幽幽细眸正欣赏她痛苦的表情,声线阴沉:“谁派你到本宫身边的?想借本宫生事,你的道行还不够深。”
“娘娘,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奴婢只是看不惯姜公公这么对您,娘娘,奴婢对您是衷心的啊!”
池碧痛得额间冒起一层薄汗,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双眼惊惧。
听到这话,姚锦云甩开她,不屑一笑:“跑去跟皇上报信的奴才,跟你一起来的吧?别以为本宫身子不适,便由你们做本宫的主,蒙本宫的眼,想借本宫搅风云,本宫偏偏不如你们的愿。”
前有太监未经她允许私自乱报,后有这个贱婢不怀好意献毒计,想利用她生事,不管怎样,眼下对付姜柚宁对她都没有一丝好处,反而与皇上生了嫌隙,那个狗奴才刚护驾有功,目前动不得。
她本就不想利用此事做文章对付姜柚宁,来日方长,她要的是那个狗奴才落在她手上,再好好地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与小士子根本就不熟,求娘娘明察,奴婢没有让他去找皇上。”池碧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求饶,浑身发抖。
“就算本宫冤枉你又如何?来人,拖下去,赐绞刑。”姚锦云冷眼一扫,挥挥手,不欲多言。
这个蠢货,只是随意匡她,她便连名字都说出来。
池碧停止求饶,眼中露出怨毒,径直站起身,袖中滑下一把短匕首,飞快地朝她刺过去。
还未靠近,墨易的身影翻飞而现,挡在她面前,一把扣住池碧的脖颈,掌心一折,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她瞪着不甘的双眼,身子缓缓往地面滑下,咽了气。
姚锦云一脸嫌恶:“真是晦气,什么跳梁小丑都敢往本宫这里塞,查查还有哪些鬼。”
“是,娘娘。”墨易俯身应道,随即消失在原地。
殿中的宫人身子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一个不小心,惊扰了贵妃。
门口立马跑进来两个小太监,将池碧的尸体拖了出去。
这一出,让姚锦云头有些痛起来,在宫女的伺候下,她躺在床榻上,望着华丽的帐幔,轻轻地阖上眼……
*
宫道上,冷风呼啸,已是暮沉。
姜柚宁一路跟在皇帝身后走着,冷得直搓手臂,脑中一通胡思乱想,没注意到他停了下来,低头直直地撞了上去。
“呃——”
一股淡淡的龙诞香充斥鼻腔,她抚了抚生疼的额头,灿金色的龙袍布料映入眼中,她心口一紧,悄悄地抬眼看向他。
祁承御感受到背后的撞击,转过身,那张引人沉沦的俊美面孔,就这么俯视打量她。
姜柚宁仰视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皇上,奴才不是故意的。”
呐呐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别动不动又要罚她跪,这次可没扯烂他的袖子。
“嗯!若是身子还未痊愈,今夜便先回去休息吧。”他面上并无特别的表情,但就是莫名的让人感觉多了一丝……温柔?
她甩了甩头,发现自己出现幻觉了,这男人平日经常冷着一张脸,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温柔?不敢想象他温柔的样子,根本就不符合他高冷禁欲的人设。
“嘿嘿!那奴才就谢过皇上了,皇上再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对他挥了挥手,转过身便离开了。
有得早退干嘛不要,天气这么冷,她又来了月事,只想在被窝里躺尸。
宫殿的廊角已经点起了灯笼,微弱的光线照在祁承御身上,龙袍与光线交织,焯影重重,他的脸半隐在暗光中,暗邃的眸藏着万般思绪,让人看不真切。
她看起来,好像很冷!
“你冷吗?”他站在原地,偏头看向身后的李公公。
李公公骤然听到皇上吐出的关怀之语,眼神当即一亮,瞄了一眼离去的小宁子,心里猜测道,是不是说冷,他也可以先回去休息?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回皇上,老奴有点冷。”
祁承御蹙了蹙眉,也许是他平日练功多,体质比较强悍的关系,并不觉得今日有多寒。
“明日发多两套保暖的外衣给她。”
说完这话,他迈步离去。
“是!皇上。”李公公垂首,顿时龇牙咧嘴地吐槽,有没有搞错?问他冷不冷,结果发衣服给小宁子,呵……
皇上这句话令他本就沧桑的心,比在天寒地冻中裸奔还冷,他如今就是一个不值钱的老东西,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关心的老白菜。
随即,苦着一张发青的老脸,跟了上去。
*
姜柚宁确实很冷,她缩了缩脖子,双手拢在袖口中,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宫殿,一边走着,脑子里一边开始复盘今日发生的事。
按道理来说,她和贵妃的关系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今日出了这事,贵妃居然不趁机告状呢?以她的位份,一旦闹起来,让皇上罚她还是有可能的,如今这么轻飘飘就揭过,是憋了更恶毒的计划整她?
还有那个太监,贵妃否认她让太监去禀报此事,那个太监为什么会自作主张地跑到皇上面前去,而皇上为什么听了,不但不质问自己,而是二话不说就杖毙了那个太监?
该杀的不杀,该作的不作,她这不擅长玩权谋的脑瓜子,已经打了无数个问号,实在是看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唉……她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全靠八字硬。
她陷入了头脑风暴中,路过御花园的假山时,突然被人从背后死死地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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