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碎片割裂他薄弱的皮肤,溢出鲜血,他抿了抿唇,手上的动作未停,甚至有些极其罕见的慌乱。
门外霞光倾洒在那道高大的身影上,映出一道道光圈,他漂亮的眼孤独而执拗,充满矛盾的美感。
他手心捧着尖锐的碎片,血从伤口中蔓延开,渗透在晶莹的碎片中滴落,很美,却也触目惊心。
足足一个时辰,他才从地上站起,地面上布着不规则的血流,一如他压抑情绪织的网。
“来人,拿胶水来。”祁若璃神色有些慌,小心翼翼地捧着碎片放到桌上。
“是,王爷。”门外的人应声而去。
片刻之后,陈溪拿了胶水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鲜血,呼吸一窒,他忙跑上前,神色关切:“王爷,你受伤了?”
他被王爷派出去办差,才刚回来就发现王府被人袭击,炸得面目全非,幸好他的院子离得远,并未波及,他的东西还在。
“无碍,下去吧!”祁若璃接过胶水,头也不抬,手中开始细细地拼凑。
陈溪皱了皱眉,开口道:“王爷,这碎了就不要了,拼不回来的。”
祁若璃动作一顿,偏过头,双眼赤红,阴冷的眼神盯着他:“出去。”
陈溪见到这个眼神,吓得一哆嗦,第一次见到王爷好像魔鬼似的,好可怕。
“是,王爷。”他俯身退了出去。
日落西山,厅内点起了烛火,祁若璃捏着碎片,手指早已鲜血淋漓,他的动作轻柔,琉璃杯依旧没有拼好,只能拼出较大的琉璃片,太碎太细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拼接。
他最终还是没能拼凑,这一场短暂而支离破碎的梦。
祁若璃压不住汹涌而来的情绪,那是一股无法抑制的悲凉。
他压下即将失控的情绪,站起身,迈步走到了院子外,望着天上的明月。
有很多话,他不知道要找谁宣泄,眼眸扫到一旁的古树,他想起了姜柚宁说过的话。
大树前,他神色难辨,指尖对着树杆抠挖,鲜血顺着树身蜿蜒而下。
片刻,一个深深的树洞出现,他薄唇发颤,缓缓地靠了上前。
“娘,璃儿喜欢的女子跑了。”
“她的性格很差,炸了璃儿的王府。”
“璃儿走到这一步,已无法回头。”
风乍起,落叶凋零,一如他身处于人世,不知归途,带着不甘的残念游荡其中,举步维艰无人渡。
“娘,璃儿可能病了,但是璃儿不想治,清醒的痛才能支撑着璃儿活下去。”
乌云避月,树影瑟瑟,他的声音很轻,一句一句,模糊又遥远......
*
客栈中,房中微弱的烛火摇曳。
姜柚宁这一觉直直睡到第二日的傍晚,她缓缓睁开眼,肚子饿得咕咕叫。
“醒了。”
听到声音,她侧眸看去,才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祁承御单手支着头,侧躺在一旁深情地看着她。
“饿了。”她撅起嘴,眼神可怜兮兮的抱怨。
“朕已让人准备了热粥,一直温着,你先起来洗漱一下。”
听到白粥,姜柚宁有些不满,哼了一声:“我不要,白粥太淡了,我要吃烤肉,还要加辣。”
祁承御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哄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不能一下子食重口荤腥,对胃不好。”
“祁承御,你还说喜欢我,肉都不给我吃。”姜柚宁负气地转过身,拿背对着他,眼中却闪着细碎的星辰。
他唇畔淡扬,伸出大手将她搂入怀中,感受着幽香柔软,眸色一暗:“先喝白粥,晚些时候再吃肉。”
肉字他咬得极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欲变得那么重,仅仅是抱着她,便起了心思。
而姜柚宁听不出弦外之音,美滋滋道:“真的?那我现在起床。”
她双手支起上半身,抬脚想跨过他时,被一把往下拽,她整个人又扑在他宽阔的胸口上。
两人相贴,姜柚宁收起所有抗拒,乖乖地靠在他怀中。
“做什么?我真的饿了。”
“嗯,朕也饿了。”
她皱了皱眉:“那就一起吃呀!”
“嗯。”他克制着汹涌的情欲,不忍心她饿得难受,还是抱着她坐起身。
姜柚宁简单洗漱完,看着桌上几碟小菜和白粥,一坐下吃得有些急,她是真的饿极了!
祁承御坐在桌前,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心头柔软,原本带着满心的怒火,发誓要教训她,却在见到她的人时,所有的怒气消失不见,只知道她活着就好。
现在她用膳的样子看着好乖,他是如此贪恋这样的感觉。
姜柚宁满足地放下碗......
看了一眼空了的盘子,他拿起帕子给她擦嘴,问道:“吃饱了?”
“吃饱了。”她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宝宝心疼她了,也不再折腾得她时不时想吐,胃口倒是比之前好了些。
“嗯。”祁承御站起身,牵起她的手就往床榻的方向走:“朕还没吃。”
姜柚宁傻愣愣地被他牵着走:“等一下,你没吃就让人上菜啊,你牵着我去床边干嘛?我睡饱了,不想睡了。”
他一把将她扯入怀中,坐到床榻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声线暗哑:“不是要吃肉?”
听到这话,一孕傻三年的某女坐在他怀中,这下算是听懂了,她老脸一红,开口拒绝:“不行。”
她还怀着宝宝呢,当然不可以,伤到孩子怎么办?糟了,还没告诉他这件事。
祁承御被拒绝,瞬间脸一黑,他勾起她的下巴,眯了眯眸:“为什么?”
难道她还是不接受他么?虽然嘴上说他的真心,她要不要无所谓,但为了留她,只能是先哄着,他的真心,她敢不要试试?
姜柚宁咽了咽口水,豁出去了:“因为我怀孕了。”
“怀孕也可以...怀孕?”某皇帝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第一次傻呆呆地看着她,半晌之后问道:“怀孕是什么?”
姜柚宁嘴角一抽,无语地看着他:“怀孕就是有喜了,有喜就是怀有身孕。”
“哦,原来是有喜了。”
紧接着,祁承御反应过来,整个人像被雷劈了几道,声量骤然高了几分:“什么?”
她捂住耳朵,瞪了他一眼:“那么大声做什么?”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也不知道他这个反应到底是高兴还是其他,古古怪怪的。
他抓着她的肩膀,不确定又问了一遍:“你有身孕了?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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