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让人抬来了步辇,然后他亲自把华妃抱到了步辇上。
一路上,皇上走在步辇旁边,一手拉着华妃,和她说话。
华妃有时候会应一声,但是大多时候,都浅笑着,安静地沉默,神色非常疲乏。
皇上看着虚弱的华妃,心里有万千痛苦,只能都化作沉默地压抑。
半晌后,他又觉得该说些什么。
最起码能够让华妃转移病痛的痛苦。
“世兰,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朕见到你时,你就骑在马上快乐地奔跑。”
“当时朕想,原来汉家的女子也这么会骑马!”
“朕在一旁看着你,就连身处呼啸的寒冬里,也不觉得冷了。”
“当时的你,就像此时天上充满朝气的太阳。”
皇上絮絮叨叨,一向话不多的他,突然变成了话痨。
就像多年前的少女华妃,第一次看到面部冷峻、寡言少语的雍亲王时,那样聒噪。
果郡王走在他们的身后,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但又不甘心。
可他又能如何,他什么都不是。
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到了马场。
“皇兄,您和华妃且在这里坐着,我给你们看个好看的马技。”
“好,去吧!”
果郡王和皇上说了一下自己给华妃准备的节目,皇上听了觉得不错,便让他下去准备。
果郡王来到了马厩里,看到了叶澜依。
“叶澜依,你有空吗,可不可以帮本王一个忙。”
果郡王虽然贵为王爷,却丝毫没有架子。
他没有用命令的口吻,让叶澜依为自己做事,而是非常礼貌性地询问了一下。
叶澜依当然忙。
她除了负责驯马,还要照顾这些马匹,给它们喂粮草。
所以会从一大早忙到晌午。
但是看到是果郡王求帮忙,她一口就答应了。
“王爷,有什么事情,只要是我能够帮上忙的,一定帮。”
果郡王说:“皇上来了,本王想让你表演一些马技。”
叶澜依有些不高兴地问:“我可以拒绝吗?”
果郡王说:“最重要的是,华妃也来了,她生了很严重的病。你也知道,她也很喜欢骑马。”
听到这里,叶澜也的脸色好了些。
“是我上次见到的那个华妃吗?”
果郡王点头,“是,就是她。”
叶澜依想到,华妃的直率,便爽快地答应了。
果郡王向她表示了谢意,便回去和皇上复了命。
收拾妥当后,叶澜依便穿着骑射服,快马加鞭入场。
皇上看着叶澜依英姿飒爽的样子,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兴奋地说:“世兰,你快看,像不像以前的你?”
怀中的人没有回应他。
他垂眸,看见华妃不知什么时候又晕了过去,蹙着眉,似乎很痛苦。
皇上紧张地摇了摇华妃。
“世兰!”
果郡王听到皇上这边的动静,便看见华妃又昏迷了,他紧张地走了过来。
“皇兄,娘娘她怎么了?”
皇上哽咽,“她应该只是想睡觉了........”
他用手去探过华妃的鼻息,还是有呼吸的。
只是很虚弱。
“驾!”
一声娇呵,在马场上响起。
叶澜依投入地展示自己的骑马技艺,并没有察觉到场外发生的一切。
她时而站在马背上,时而将整个身体探出马外,时而突然落在地上又快速地上马。
骑马技艺,可谓十分娴熟。
或许是因为叶澜依飒爽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踏踏的马蹄声,总之昏迷中的华妃,又睁开了眼睛。
她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是哪里?”
皇上见她复醒,便忙回道:“这是圆明园的马场。”
华妃喃喃地道:“马场?”
果郡王说:“对,娘娘,您现在就在马场。”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华妃看向马场上那个轻若翩鸿的身影,“那是叶澜依吗?”
见华妃竟然认出了叶澜依,果郡王十分高兴。
“娘娘好记性,她正是叶澜依。”
华妃虚弱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她哀求地看向皇上。
“臣妾可以去骑马吗?”
皇上几乎想都没想,立即一口拒绝了。
“不可以,你身体.......还没好。”
华妃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好,听皇上的。”
皇上看着华妃黯然神伤的模样,想到她时日无多,便又叹了口气。
“你真的很想骑马?”
华妃本来黯淡的眼睛,重新有了光芒。
她用地力地应了一声“嗯”。
“好,既然你真的很想,朕陪你去。”
果郡王确实很担心。
“皇兄,娘娘她身体弱......”
皇上强颜欢笑道:“只要华妃喜欢,她开心,就由着她去吧。”
果郡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阿晋的咳嗽声转移了注意力。
“咳咳咳!”
“王爷,叶姑娘好像在叫您。”
果郡王转过头,的确看见叶澜依在朝自己挥手。
他对着皇上、华妃微微躬身后,说:“皇兄说得对,只要娘娘开心就好。”
“对,开心就好。”
皇上重复了果郡王的话,喃喃自语,神色依然落寞。
在华妃生命的最后,能够让她获得更多的开心,他也不再拘泥于各种条条框框了。
“皇兄,那臣弟去找叶澜依,准备一下。”
“嗯,去吧。”
果郡王辞别皇上,快步走到马场的后院,看到了叶澜依正在下马。
“叶姑娘,等等!”
叶澜依回头,看见是果郡王,高兴地走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陪着那皇帝老儿吗?”
果郡王脸色一变,半嗔怪半是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你不想活了,怎么说他也是本王的皇兄!”
叶澜依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看起来年纪就很大了呀,华妃跟他........”
“叶澜依!”果郡王沉声警告。
叶澜依见果郡王,俊脸一黑,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忙道歉。
“王爷您别生气,我会注意的。”
果郡王见她主动和自己道了歉,怒气才渐渐地消下去。
“和你说正经事,等下华妃和皇兄要共骑一匹马。所以你要尽量挑脾气温和的马匹给皇上,知道吗?”
叶澜依面色凝重地问:“王爷,你实话告诉我,华妃是不是快不行了?”
果郡王一听,十分生气。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是不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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