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华妃,脸色依然很差。
但是,她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却犹如黑夜里最闪耀的那颗星,看起来尤为明亮。
虽然皇上、温实初都没有明说,华妃得了什么病。
但是从他们闪躲的眼神、语气里,果郡王已经猜到了,华妃的日子不多了。
既然不多了,那就让她在剩下的日子里,变得更开心吧。
想通了这些,方才一脸沉郁的果郡王,爽朗一笑。
“娘娘有如此雅兴,本王一定奉陪。”
“果郡王果然快意潇洒。”华妃虚弱一笑。
颂芝醒来后,发现自己坐在一处屋檐下,身上盖着一袭氅衣,而阿晋则是站在旁边,抱着剑微闭着眼。
“混蛋!”
颂芝一起来,就直接推了阿晋。
阿晋其实也没有真睡着。
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嬉皮笑脸。
“好姑姑,你终于醒了。”
颂芝白了他一眼,快步走进寝殿,就看见华妃已经穿戴整齐,正要出门。
而站在一旁的果郡王,明显是在等她。
“娘娘您要出去吗?”颂芝气鼓鼓。
华妃看见颂芝,立即招手让她过来,帮忙给自己穿戴貂裘大衣。
颂芝生气地说:“娘娘,外面的雪,已经到膝盖了,您还要出去吗?”
华妃一听,反而笑得更开心。
“那外面岂不是天地白茫茫一片,十分肃穆美丽?”
颂芝气急,“这劳什子大雪有啥好看,还有什么比您的身体更为重要的吗?”
华妃知道,颂芝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如此生气,便轻声地安慰。
“你也知道,本宫这身体不知道能给撑到什么时候。不趁着能够走动时多去走走,难道真的要等到实在走不动了,躺在床上流泪叹息吗?”
“娘娘,您会长命百岁的!”
颂芝哽咽着安慰华妃。
“能不能够活过这个冬天,尚未可知,谈何长命百岁?”华妃哀叹。
果郡王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对颂芝说:“姑姑,难道还有什么比让娘娘开心更重要的事情吗?”
万一哪天华妃再也醒不过来,那么她会多遗憾,自己没有在最后一次下雪时走到雪里去。
颂芝最终还是同意了,让华妃出去赏雪。
她给华妃全身上下捂得很严实,然后又给她准备了手炉,最后又要叫人去抬步辇。
所以华妃出门时,已经是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
华妃喜欢红色,张扬、妖艳、光彩夺目。
在大雪纷飞的这天,她穿上了自己最爱的红色长袍,大红色的貂裘大衣,而颂芝则是跟在她的旁边,打着一把红色的伞。
白茫茫的天地间,如果从高空俯视看,就会看到那一点红。
果郡王跟在身侧,看到了华妃精致美丽的侧颜。
今天的华妃,化了妆。
浓妆艳抹,烈焰红唇。
兴许是因为开心,所以她的眉眼里有难得一见的张扬。
自从皇上登基后,华妃就变得很低调。
她一改往日的明媚张扬,素颜淡妆,深宫简出。
今日是果郡王看到的久违的真正的华妃。
他在后面注视着华妃,终于相信了那一句话。
“满蒙八旗加起来,也不及华妃娘娘凤仪万千。”
怪不得当年,皇兄会这么宠爱华妃。
原来,华妃真实的华妃,是如此耀眼。
“咳咳咳!”
阿晋的咳嗽声,让果郡王回过了神。
“王爷,你方才的眼睛,就差点儿长在华妃娘娘身上了。”
阿晋压低声音提醒果郡王。
果郡王耳朵顿时发红,他瞪着阿晋道:“好你个奴才,最近的嘴巴越发厉害了!看本王不打烂你的嘴!”
阿晋举手求饶,“好王爷,你最仁慈了,不要和奴才一般计较。”
果郡王到底怕前面的华妃知道这里的动静,所以也没有真生气,而是快步追上了华妃的步辇。
“娘娘,可冷?”果郡王走到步辇旁边问。
因为他看见华妃的鼻子、嘴巴,已经冻得通红了。
“不冷,本宫觉得很开心。”
华妃的眼睛,倒映着白色的雪地,显得更加明亮。
果郡王勾唇一笑,“若是冷了,本王可以借给娘娘披风。”
华妃推辞,“本宫已经穿得很暖和了,而且感受这凛冽的寒风,会让本宫愈发清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果郡王点点头,看向远处。
“寒梅傲雪而开,娘娘,前面就有个梅园。”
华妃顺着果郡王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不远处,出现了许多红点点。
她催促着抬轿的太监,快些去到梅园。
为首的太监,笑着说:“华妃娘娘,您可要坐稳了。”
华妃说:“本宫坐稳着呢,你们赶紧的。”
那太监乐呵呵地道:“好嘞!”
不稍一刻钟,众人便到了梅园。
天地间,几乎都被白雪覆盖。
但是,那不屈不挠的梅花,却迎着傲雪盛开,绽放出火一般的红花。
华妃让太监把自己放下来,走到一棵梅花树下,伸出手去,忍不住轻抚花蕊。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果郡王走到华妃旁边,跟着也吟诵了一句诗。
阿晋太监们挥手,示意他们退到远处等候。
华妃看着果郡王英俊的眉眼,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剑。
“雪中舞剑,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王爷是否可以将剑借给本宫一用?”
果郡王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唇角微弯。
“有何不可?”
说着把手中的剑,双手递给了华妃。
华妃接过剑,轻轻地抽出一截。
“剑刚刚一出鞘,便听到了隐约的龙吟之声,是把好剑!”
果郡王震惊不已。
“娘娘,竟然也懂剑。”
华妃神色有些黯然,“本宫的二哥,是个习武之人,从小就教本宫认识各个地方的名剑。”
二哥,说的自然是年羹尧。
但是,此时“年羹尧”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禁忌。
果郡王也知道,华妃口中所说的“二哥”是谁。
“娘娘既然要舞剑,那么本王就替娘娘抚琴,如何?”
华妃抬起双眸,看向眉眼含笑的果郡王,有些意外。
虽然她是皇贵妃,身份已经十分显赫。
但是比起果郡王这个皇家贵族子弟,她这个皇贵妃也不过如此。
所以,她才会觉得,果郡王以王爷之尊,为自己抚琴,非常难得。
“那本宫就洗耳恭听了。”华妃不扭捏,答应了果郡王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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