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珺一愣,忙推却道:“不必麻烦郡主了,这架弩机已经很好了,我再练习练习就好了。”
卫坚却没有推辞,他原就想着让人去寻一架轻巧些的弩机的,闻言笑道:“那就多谢卉儿了。你想要什么,跟哥哥说,哥哥帮您弄来。”
卫卉狡黠的一笑:“等春狩那日,垚哥哥把你那匹乌骓给我骑骑呗。”
卫坚的坐骑乌骓雄俊非凡,卫卉早就想试一试了,只是卫坚担心她年纪尚小,驾驭不了烈马一直没答应。
卫坚犹豫了一会,卫卉撅着嘴道:“罢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答应,就当我没说吧。”
卫卉虽是郡主,极得睿王夫妇的宠爱,难得身上并没有骄娇二字,知礼大气,卫坚还是很喜欢这个堂妹的。他无奈的点头道:“好吧,可以给你骑试试,不过到时候必须我跟在一旁,乌骓的脾气只有我震得住。”
卫卉高兴的跳了起来:“好啊,没问题,多谢垚哥哥。”
不多时,卫卉院里的侍女将卫卉所说的那架弩机拿了过来,果然比柳春珺手里的轻巧了许多。卫坚拉着柳春珺在旁教她弩机各处是何用处,如何放箭……两人头凑在一处,喁喁低语。
卫卉今年十三岁,正是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的年纪,见了此状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飞快的跑走了。
柳春珺头一回学习射箭,虽用的是弩机,还是十分兴奋,一直练到手臂再也没有力气举起弩机,才恋恋不舍回了前院。
春雨和秋叶捧了干净的衣裳站在门口:“柳姑娘,洗澡水已经备好了,可以沐浴了。”
柳春珺出了一身汗,正觉得难受,闻言笑道:“多谢两位姐姐,你们可真贴心呀。”
“柳姑娘不必客气,这都是郡王吩咐的,是郡王细心。”春雨笑道。
柳春珺进了净房,见澡桶里水汽氤氲,隐隐散发花香,她脱了衣裳没入温水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净房内水声哗哗,春雨和秋叶站在门口窃窃私语。
“泰安郡王对这位柳姑娘可真贴心……”
“是贴心,柳姑娘运气可真好,泰安郡王生的好,性子又温柔,可惜了,只能做侧室……”
“当然是做妾啊,难道泰安郡王还会娶她……”秋叶看着春雨,不解的说道,声音不觉大了些。
柳春珺泡了一会,找澡豆遍寻不着,不由停了手里动作,张口刚要喊春雨,正听到外头秋叶说的那句,她沉默着没叫人,在浴桶中静静坐了一会,直到水冷了才站起来,拿起布巾机械的擦着身子,半晌才喃喃自语:“谁要做妾……”
她嘴里这样说,心头却有些发堵。泰安郡王那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能遇到已经是人生幸事,并不敢过多妄想。且就当偷来一段时光,留于余生回味。
距离济宁城千里之遥的荆州城,春雨丰足,染绿一池湖水,湖边柳丝摇摆,柳下鸳鸯交颈。
湖边一处青瓦白墙的院落里,大兖曾经的郡主卫蔷呆呆站在廊下,心中凄惶不安。
不知何时起,事情都开始变得不顺。她原想着在荆州待一阵子,等天暖和了就继续往南走。可谁知竟遇上了醒哥,提心吊胆过了一些日子,见并没什么人来抓她,才放下心来,看来醒哥并没有去揭发她的身世。
卫蔷卸下心事,带着丫鬟杏梅又往街上去了几次,次次都不顺心。
先是撞翻了人家的摊子,摔坏了一个前朝的瓷瓶,要她赔三百两。卫蔷自小见惯了好东西,一眼就瞧出那瓷瓶不过是个赝品,哪里肯赔。那摊主道:“你以为你是谁?如何认得这样的好货?今日你不赔,咱们就上衙门说理去!”
卫蔷一听到去衙门先自心虚,只得自认倒霉,拿了银票打发了那个讹人的摊主。
她这番露富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第二日再出门,没走多远马车就撞到了一个男子。卫蔷捏着鼻子准备扔一锭银子打发了他,那男人却扑过来抱着车辕不肯走,说是被撞坏了,要姑娘负责终身。
卫蔷瞧着那人无赖面孔,脸都黑了。只是她和杏梅只有两人,都是女眷,她虽有些皮毛功夫,可还没真的和人动过手,也不敢挑衅那男子。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卫蔷只得拿钱消灾,给了那男子一百两银票,男子揣了银票才咂着嘴走了。
至此卫蔷便不敢再出门,缩在院子里躲清静。只是欲静何曾静,院墙里不时落进来几样东西,或是鲜花,或是廉价的钗环,外头还有男子自称“小生”,口呼“小娘子……”
杏梅吓得白了脸,不知如何是好。卫蔷面上强自镇定,心中却也惶恐不安。到了这会,她才明白醒哥说的话,从前她一路顺遂,果然是有人护着她。现在这些人应该已经撤退了,护着她的人送她到荆州,以后便不会再送了。
卫蔷生平头一次产生了巨大的恐慌,群狼环伺,自己不过是只弱小的羔羊。
“杏梅,你去弄两身男装,明儿咱们乔装了去郊外的军营。”卫蔷想了片刻吩咐道,偌大的荆州城,她只识得醒哥一人。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恨她,说不定能帮帮她。
“好唻,姑娘,咱们是要去见那位俊俏的兵哥哥吗?”一听到要去军营,杏梅来了兴趣。
卫蔷点点头:“嗯,是去找他。”
第二日天刚擦亮,卫蔷和杏梅都换上了寻常男装,叫上车夫,一路往荆州大营方向去。
荆州大营里,唐延正在和几个心腹讨论机密要事。柳望津作为唐延的贴身护卫,守在大帐外头巡视。
“柳小哥,外头来了两人找你,说是你的旧邻居。”
柳望津听到哨兵的回报有些疑虑,他的旧邻居能是谁?他自小被拐,丹徒那些人自然不认得他了,能认得他的大概就是原先戏班子的人和任逍遥那伙白莲教的人了。
柳望津交待了几声,嘱咐其他人守好唐延的营帐,快跑几步去了大营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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