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忙上前搀扶着她:“二奶奶别担心,大少爷没事,已经被拉上来了。我把伺候的人都关在了院子里,等您回去发落。”
王印梅赶回毓铭院,先进去查看了陈珈的情况,丫鬟婆子早就给陈珈换好了衣裳,他躲在床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头,见王印梅来了,才松开被子,扑到了母亲怀里。
“珈哥儿,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落入湖里了?”王印梅颤声问着,看着陈珈的样子心疼不已。
陈珈紧紧抱着王印梅的胳膊,哆哆嗦嗦的说道:“我看见二弟了,他冲我招手呢,我就跳下去了……”
王印梅唬得心猛跳,厉声道:“胡说!定是下人没伺候好,推搡了你!”
陈珈撇撇嘴要哭:“娘,是真的,二弟还冲我笑哩。”
王印梅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从前那个爱说爱笑,能吃贪玩的儿子不知去了哪里。
“珈哥儿,你二弟没了,他和你感情好,不会拉着你下湖的,你是看错了……”王印梅柔声安慰着陈珈,待陈珈慢慢平静下来,进入了梦乡,王印梅才阴沉着脸走出去。
“把今日伺候大少爷的下人全部重打二十大板!”
发落完下人,王印梅叫车回了一趟娘家。珈哥儿这事不对,她得找个厉害的师傅驱邪,把陈琅压住了。
王印梅的妹妹王依兰定了应天府府丞梁建的弟弟梁珑,两家正在商议婚期,王印梅的父亲突然死了,王依兰的婚事只得先搁置。周夫人对丈夫早就没什么感情了,反而有些心烦他死的不是时候,耽误了小女儿的婚事。再过三年,王依兰就十九了,梁珑二十一了,这三年一个大小伙子哪里忍得住,别闹出什么事来。
“娘,过几日清明,我得先去陈家墓地给公爹烧香,再回来参加法事。”王印梅有些疲惫说道。
周夫人点点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料他们一起死了。你妹妹倒是被耽误了……”
“梁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必然有家教,应该闹不出什么来,您别太担心了。”王印梅安慰着周夫人,陈朝安那样的浪荡人,婚前也没闹出什么庶子,外室子,梁家名声比陈家还强些呢。
周夫人叹息一声:“希望如此吧。你今日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王印梅脸色一黯,将今日之事讲了一遍。周夫人皱着眉头听完,想了一会道:“那就请落梅庵的守慎师太来做做法师吧,她虽是方外之人,到底是王家出来的,有事也好担待着。”
王印梅点头应了,周夫人又道:“这事可不能张扬,就说孩子梦魇了,请守慎师太来收惊的。”
王印梅无有不应,马上就请了人去落梅庵同守慎师太商议做法事的事情,约定好了等后日来陈家。
两日后,王印梅去门口迎接了守慎师太,将她和几个尼姑一起带进了毓铭院里。毓铭院的大门缓缓关上了,里面偶尔传来几声齐诵经文的声音,院子上空飘着袅袅烟气,间或传来敲击法器的声音……
各院子的丫头婆子早得了命令,守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乱动。只是人不能动,心思却活络,早两日便有人将大少爷自己跳湖的消息悄悄传出来了,据说大少爷跳下去的时候喊着二少爷的名字呢。
宜彤院里,孟冬淳跪在小佛堂里敲着木鱼念经,小蝉和小蝶坐在院子里做针线。
“哎,你听说了吗,二奶奶今日给大少爷收惊呢,我怎么听说这里头还有二少爷的事?”小蝶一张帕子到了收尾的时候,捏着剪刀正要剪断丝线,小声跟小蝉说道。
小蝉抬头冷哼了一声:“活该,报应。”
小蝶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蝉自知失言,忙低头继续做活,敷衍道:“没什么,谁知道呢。”
小蝶有些怀疑的看看小蝉,突然道:“你别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吧?我可听到你梦里喊了好几回了。”
小蝉一惊 ,她和小蝶住一屋,难道真是睡梦里说漏了嘴?只是这事谁也说不得,最好烂在肚子里,便是小蝶也不能说。
小蝶一贯好奇心重,看到小蝉一闪而过的慌乱,愈发笃定她有事,拉着小蝉的胳膊:“你说啊,咱们谁跟谁,小姐妹的私房话,难道我还会告诉别人?”
小蝉被她掐得生疼,皱眉道:“小蝶,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小蝶眼珠一转,撇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睡梦里都喊了,二少爷别怪我……”
小蝉吓得赶紧起身捂住了小蝶的嘴巴,急切道:“别说了,小心姨奶奶听到。”
小蝶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小蝉如此害怕,挣脱小蝉的手:“那你跟我说清楚,不然我就告诉姨奶奶,让她来问你……”
小蝉无奈,只得压低 嗓音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这事一直压在我心底呢。二少爷重病那阵子,住在大少爷的听雪堂,我们俩不是时常陪了姨奶奶去看二少爷吗,有一回我瞧见给二少爷奉药的丫鬟,把药倒了一半出来,又倒了清水掺进去……”
小蝶闻言瞪大了眼睛,颤声问道:“那你怎么不说出来!”怪不得二少爷那时候时好时坏,最终没能好起来,原来喝的药都是掺了水的!
小蝉浑身哆嗦了一下:“我原是想说的,只是我转身的时候瞧见二奶奶了,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不知有没有看到了那丫头的动作,等那丫头端药进去,二奶奶抢在姨奶奶前面接了药,亲自去喂二少爷喝,一奶奶还感激的不得了,回头路上跟我夸二奶奶仁心大度,我如何还敢说出口。”
小蝶这下也后悔起来,不该好奇心这么重,非逼着小蝉说出这桩事,她喃喃道:“兴许是你看错了吧,可能那日药熬浓了,那丫鬟才稀释一下。”
小蝉叹息一声:“我那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毕竟看到过一回,自此我便十分留心,倒没亲眼看到那丫鬟再倒药掺水,只是我看那药汤颜色时浓时淡,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有一回姨奶奶也在,我就当着姨奶奶面故意问道,姐姐,今日的药汤怎么看起来跟昨日的不一样?她便说是大夫添减了几味药,二奶奶也在旁帮腔,,说大夫时常换方子,我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小蝶浑身发寒:“不能吧,二奶奶是正室,大少爷是嫡子,二少爷就算聪明些,也碍不到大少爷。二奶奶何至于此…… ”
小蝉眼中噙泪:“我就是想不通才不敢多猜测什么,又没什么证据,若是胡乱攀咬,二奶奶还不让人打死我……我家里人也不得好,好姐姐,这事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小蝶点点头,又问道:“熬药送药的是谁啊,我都记不得了。”
“不就是大少爷院里的红叶姐姐,她是二奶奶指过去伺候大少爷的,那回三爷把二少爷送回来,送到了听雪堂,因一直没好就没挪动,才一直住在听雪院里。可能就是巧合,是我想多了……”
两人头碰着头小声说着,竟没注意到小佛堂的木鱼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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