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整个凤梧宫一片寂静。
韩成玉睡意全无,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窗外突然传来两声莺啼,他懒懒的掀起眼皮,这几日被囚禁凤梧宫,都忘了会有人给他递消息。
他啪一下打开窗,浑不在意究竟会不会有人在窗外看到。
一个黝黑的脑袋靠近窗边,“殿下......"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哼了一声,来人低声禀报,“.....这几日奴才候在陛下寝殿外,果然发现了异常。”
韩成玉不搭话,他如今对这些消息全然没兴趣了,无所谓,他都已经这般模样,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日了,垂死挣扎作何呢。
小太监怕被人发现,低声道,“前两日陛下召见了一个少年,奴才看得真真的,是陛下身边的影卫掩人耳目,将那少年带入寝殿见的陛下。”
少年?宫中哪里来的少年,是哪家公子?
“那人走的时候,奴才悄悄跟去看了,远远见他进了流花宫......应该是......七......七......”小太监不知如何开口,皇帝没认过他,在殿下面前叫七皇子不妥。
可陛下在这般的情形下突然见他......往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流花宫......韩成玉蹙眉,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了,母后身边那个贱婢,当年不是生下一个孽子吗?
这么多年音信全无,他都忘了宫中还有这号人!
“老三呢?”
“三皇子还在诏狱。”小太监躬身道。
还在诏狱!?韩成玉一愣,他以为以父皇对老三的宠爱,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为老三开脱,将他放了,不曾想,老三还待在里头!
难道父皇对老三的宠爱也都是假的?!
“你之前可曾见过流花宫那孽障?”
小太监皱眉想了想,“之前半夜有人溜出陛下寝殿,奴才没有追上,现在想来,那背影似乎就是......”
韩成玉摆摆手,小太监悄悄退下了。
他越是不想去想,越是心乱如麻。
父皇的寝殿......有影卫守护,那个孽子能来去自如,说明什么......
越想越觉心里生出一股凉气,自然是无人能够从皇帝寝宫悄无声息进出,而不被察觉的,唯一的可能,是他是被允许的......
定是得到了皇帝的首肯,影卫不会拦他,更不会伤他,否则如何解释?
韩成玉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们孤儿寡母,在这吃人的后宫里竟然稳稳过了十余年,没人暗中护着,可能吗......
老三身染污名,被关诏狱,父皇不在乎,老二老四出了事,他说可以有很多儿子,自己这个太子被囚禁凤梧宫,不见天日......
他们算什么......
他这十余年如一日的努力和劳心是为了什么......
父皇把他当什么?
是不是......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是父皇的棋子,用来平衡朝堂,稳固世家,转移视线,让那个孽障得以安然长大......
他是堂堂皇后嫡子!名正言顺的储君!!
难道比不上那个孽障!那只是个贱婢生的,身份低贱如烂泥的孽障!
他把母后当成什么......
若是母后知晓这般奇耻大辱......
看着画像上女子温婉端庄的笑容,韩成玉仿佛被钻心剜骨般痛得喘不上气来,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却没想到还能这么这么痛......
暗夜里,万籁寂静。
凤梧宫外,巡逻的禁军列队走在宫道上。
“什么声音......”
他们止步,凝神细听,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禁军慢慢远去,一个黑衣身影轻轻跃过宫墙,隐入花树下。
他背靠着窗棂,听着屋内困兽般压抑的呜咽,缓缓闭上眼。
许久,声音停止了,他伸手推开窗,翻身而入。
韩成玉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他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
半晌,沉声开口,“你走吧,快意江湖,自由自在,不要再回京都。”
“......”瞿漠垂眸,长睫掩住嫣红的眼角,“你呢?”
“你管我作甚?”韩成玉挑唇笑道,“再不济我也是大周太子,谁能将我怎么着?!”
“不走?”他往前一步,轻挑的扬起唇角,“事已至此,你反而于心不忍?”
瞿漠沉默的看着地上,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留下两个交叠的影子。
“你若愧疚,便帮本宫做最后一件事。”
“好!”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窗户打开又合上。
韩成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烛光微亮,只照着他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只此一别,永不相见。
......
晨光渐亮。
楚煜和李楠快马奔驰在官道上。
那日接到线报,皇帝昏迷……他是戍边武将,没有圣意不得归京,于是只得乔装之后,马不停蹄赶回京都。
中途又收到消息,京中局势突变,两位皇子一死一伤,陛下再陷昏迷,他知道是韩成玉再次出手了。
他深知陛下性情,寒林关和春明楼之事虽让陛下对太子非常失望,但皇帝不会在明面上惩治太子,可是,若是再加上韩成玉对皇帝身边人下手,这是皇帝万万不能忍的——韩成玉的太子之位定然不保。
到那时,再抛出新的证据,将寒林关之事真相还原,韩成玉便再也没有机会洗刷罪名,失去了太子的身份,这份罪名之大,韩成玉承受不起。
如此,他也算让罪魁祸首得到惩罚,算是为兄弟们报仇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从前视为兄长的韩成玉心狠至此,对自己的父兄下如此狠手。
他已经传信父亲,以探望陛下的名义进宫,不知眼下情况如何。
皇帝寝殿前,聚集了大批朝臣。
他们候在殿外,相互交换着眼神,不敢出声。
一袭明黄色储君服制的太子殿下从殿内出来,神色沉重,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殿下,如何?”
“太医们还在诊治,眼下情况不明。”韩成玉蹙眉。
“那可如何是好?殿下,这监国之责,还需殿下......”
韩成玉抬手,语气低沉,“本宫前几日惹了父皇不悦,被禁足凤梧宫,今日来向父皇赔罪,谁知......”
“陛下......”殿内传来一声惊呼。
(https://www.bqduo.cc/biquge/107_107624/c4679314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bqduo.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qduo.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