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得胜凌厉的眸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沈檀一会儿,“你小子可别后悔,要没能完成任务,你自己掏钱给我补上。”
“行,不过,沈金泉那你们去说,”秦砺给方得胜倒一杯酒,“我和小檀完成任务了,你也得允我一块宅基地,我想换个大房子。”
一年后,小丫头的身体养好了,他想给她一个热闹的婚礼。
“哈哈哈,没问题,你要多大的,我给你批多大的。”
方得胜不信沈檀的能力,他相信秦砺。
养猪的事情说定,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准备散席时,沈檀再一次语出惊人。
“方支书,我曾听一个老乞丐说,那片茶园的茶灵被那些人压住了,你把那些人换个地方住,那些茶叶就能长出来了。”
村里老人之间是有这么一个传说。
说以前的茶山仙气缭绕,因有茶灵护佑,那老富绅才能赚到那么多钱。
如今茶山被毁,又来了那么一群“五类”人,坏了茶山气运,压制住了茶灵,才会让茶叶树长不起来。
她说完,屋里再一次安静下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冷色,就连秦砺都晦暗不明的盯着她。
方得胜满是笑意的脸,陡然冷寒如裹了坚冰。
他们本来也打算今年把茶山农场的房子修一修,实在是那里破旧的不能住人了。
可绝不能是这样的理由,这是对他和那些人的侮辱。
“丫头,看在你爹娘都是愚钝无知之人,他们也养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今个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再说这样腐化迷信的话,我定不饶你。”
他骂沈长旺他们可以,连着她一起骂了,沈檀郁闷极了。
她也是想救救那些人嘛。
只要换一个地方,那场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我知道现在不能搞迷信,可当时那老乞丐说,那些人不搬离茶山,茶灵会降罪他们……”
“沈檀,你不要过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澈,忽的怒冲冲的瞪着沈檀,
“他们也曾为了国家和人民付出,茶灵它要真的有灵,就不该降罪,而是保佑。”
他说完,屋里其他人脸上也都带着怒气,特别是梁予瑾,本来贴着她很近,现在不着痕迹的搬离她一大截。
梁予瑾的父母更是戒备的看着沈檀,怕她把他们离开农场来参加女儿婚宴的事说出去了。
秦砺垂着头,右手紧紧捏着酒杯,没有看沈檀,也没有阻止宋澈对她发火。
挨着沈檀一起坐的谢水浚,猛的站起,凶巴巴的维护道:“你们干嘛凶檀姐姐?她是听老乞丐说的,又不是她说的。”
沈檀明白宋澈气什么,那里住着他的父母,他自然不能容忍别人说他们不好。
魏家也是“五类”人,被沈檀这么一说,也没法张口维护她了。
沈檀瞥了眼秦秋娘,见她寒着脸,想来是气她忽然不懂事吧。
她拉了拉真心护着她的谢水浚,让他先坐下。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索性直接说完,“我遇到那老乞丐是在三年前,
他当时说,三年后,那些人若还没有搬走,茶灵会发怒,它会推到最高的那座茶山,把他们所有人埋在里面,最迟不超过农历五月,
我知道现在不能搞封建迷信,可那些人也是命,我希望方支书你给他们换一个地方住,不要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书里,茶山农场的房子,建在一座清澈的湖泊旁,对面是座高大的茶山,山水相映,景色非常美。
可就是这么美的景,在连续的暴雨过后,对面的茶山猛然倒塌,把三百多人埋在了土里。
活下来的,也没有几个健全的。
“啪!”
方得胜一把摔了碗,他怒不可遏的站起,盯着沈檀厉声吼道:“你给我把语录抄一百遍,后天的大会上,好好给我检讨!”
他说完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唉,”谢君迁放下筷子,不解的瞥了眼沈檀,“水浚我们回了。”
他实在想不通,平时挺懂分寸的小姑娘,今天怎么就不分场合的说胡话了?
“哦,”谢水浚望着沈檀,水亮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真诚,“檀姐姐,我相信你。”
沈檀微微颔首,莞尔道:“路上扶好爷爷,小心些。”
“嗯,姐姐再见!”
谢水浚扶着他爷爷还没有走出院子,屋里其他人,也都站起身,各自告别。
吴霞望了望沈檀,只能先让魏骁把梁予瑾父母送回茶山。
沈檀见大家都没有搭理自己,也没有生气,一个人收拾碗筷。
秦秋娘忽的按住她的手,“走吧,跟奶奶回去。”
“好。”
两人走出魏家,外面黑压压的,天气也冷了好多。
秦砺要去送谢君迁,便从口袋掏出一个手电给她,只是望向她的目光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
沈檀点点头,扶着秦秋娘回了。
两人到家后,炉子里的水还热着,她打水伺候老太太洗漱睡下,自己才去了偏刷子,从头到脚的洗一遍。
回到卧房里,已是一个小时后。
秦秋娘还没有睡下,等她躺好,她问,“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奶奶,我无法分辨老乞丐的话能不能信,可他当时说的非常惨烈,我才能一直记着。”
沈檀想到老太太懂些相术,决定多透露一些,由她去劝宋澈,比她来说更有说服力。
秦秋娘确实有几分相信沈檀的话,“你好好和我说说那老乞丐说的话。”
“好,”沈檀回忆着书里的情节,“他说茶树为阳,最怕女子的阴气,到时它推倒大山的时候,女的一个都躲不过,唯有八字硬的男人,能逃出几个。”
秦秋娘听完紧紧的咬着牙,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以后这些话,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了。”
“嗯,以后我不会再和别人说这事了。”
她今日敢豁出去,实在是时间紧迫,毕竟半年眨眼就过去了。
若是不能把那些人搬离茶山,等惨事发生了,她估摸着也会后悔一辈子。
屋外,把谢君迁送回家,又急急赶回来的秦砺,正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他身体陡然一沉,心像被什么揪住一样疼。
他坐在檐下台阶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一根接一根的抽起来,直到半夜。
他也没洗漱,直接睡了。
刚睡着,梦里冒出一幅惨烈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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