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被裴韶这样一张漂亮得美绝人寰的脸讨好,都不忍心说出半句拒绝的话。
小姑娘懊恼的避开那似乎能蛊惑人心的眼神,她眸子灵动的转着,最终瞥向他腰间那条孤零零的绦带,“你又不佩玉,为什么要垂根光秃秃的带子。”
裴韶一怔,继而轻笑出声,歪头朝她眨眨眼。
“我那玉佩不是在你脖子上挂着吗?你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的。”
“……”
敢情他一直记得,还把自己认出来了!
长杳后退半步,下意识警觉的伸手去捂脖子。
难道他不应该好奇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成了太傅府走失的嫡女——最起码也要聊聊救命之恩当做牛做马相报、来世衔草结环之类的话题?!
可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是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自己。
欲言又止,又欲言又止。
好半天脑海里一片浆糊的小姑娘才清咳两声,放出一句毫无威胁力的狠话。
“这辈子都不要原谅你!”
说完这句话,长杳瞪裴韶一眼,怒气冲冲的跨出了远门头也不回。她身后的辫发一晃一晃的,像极了一双垂在脑后耷拉的耳朵。
待她身影消失在繁花烂漫处,谢容远轻叹,有些不赞同的收回视线看向裴韶。
“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你虽纨绔恣意,但也不会莫名其妙跟一个小姑娘搭话拌嘴。杳杳刚回家不久,性子又软怯,你别欺负她。”
裴韶缓缓站直身,眸光逐渐黯淡。他苦笑,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怅然若失,眼睫低敛,目不转睛的怔怔凝望着小姑娘衣裙消失的方向。
指腹摩挲着,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抚过她额角的温热触感。
声音轻得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是啊,我回来迟了,她这辈子也不会再原谅我…”
“殿下?”
“没什么,你这堂妹挺可爱的,像团沾了椰蓉糖霜的糯米糍。谁能忍住不上手捏捏?”
“殿下!”
“行行行,不捏你妹妹、不捏。”
【男主也太自来熟了吧!身为一国储君,他不应该是那种高岭之花,清冷禁欲,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类型吗?!】
【…呃,毕竟他跟女主是命中注定的官配?原书本来就是小甜饼。在原剧情里两人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直到最后男主登基,终生也只有这么一位皇后。虽然平淡,其实挺甜挺温馨的。】
【明明才刚认识,为什么我感觉太子殿下超宠的。那语气!那表情,分明就是在故意逗女主开心。你们没注意他砸到女主那一下慌乱的表情,差点从树上一头栽下来。
要不是系统不可能出问题,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觉醒了原剧情。】
【谢容远:杳杳性子软怯~~哈哈哈哈哈我笑死,到底是没见过杳杳真面目。】
【话又说回来,我记得谢容远好像是个炮灰角色吧,再过两年就病死了。】
【惨。】
三三两两的观众们吐槽着,从侧院急急跑出来的长杳却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是所谓的“天命”,长杳在面对裴韶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甚至在被他捉弄的时候,自己控制不住的就是想要赌气。
长杳很不习惯这种情绪被人左右的感觉。
就好像…像在撒娇?
不过既然他还能爬树,那腿肯定是保住了。强行按耐住乱七八糟的心思,长杳抚平衣袖褶皱,朝着正找自己找得着急的谢夫人走去。
“娘,我在这儿呢!”
——
后院花团锦簇,宴会已开,热闹非凡。
长杳与谢夫人相携,方一进去首先看见的便是人群中特别晃眼的谢朝歌。
对方倚着一盆兰花,纤细皓腕上挂着一串珠玉佛珠,身着浅若草色的绫纱裙。裙面绣着青梅,发髻上也只绾了根剔透的碧色玉簪。
她眉间点了朱砂,不擦脂粉,更衬得肤白如玉,于人群中倒是有种超脱世外的清冷仙子感。引得男席那边频频有人偷望,想一窥芳容。
女席这边众夫人小姐大多话题也围绕着这位为父母祈福诚心礼佛的大小姐。
谢朝歌身带系统,精心经营名声多年。
不但是京城三步作诗出口成赋有名的才女,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更每年冬日都会在城外施粥,善名远扬,毫无贵女架子。
若不是因为不堪的出身,恐怕提亲的人早就踩破了门槛。而恰好是因为这上不了台面的身世,令众家望而生畏,深怕为家族招来污名。
寻常女子十五及笄便开始备嫁,谢朝歌如今十七,除了几户上不了台面的小官小吏愿意替府中庶子来求娶以外,竟无人问津。
身份更高一点的王孙贵戚,就算再怎么对谢朝歌感兴趣,能许的也不过是侧妃侍妾的位置。
谁让她有一个品行卑劣下药爬床的母亲,那妇人至今还被养在乡下,连个妾都不是。顺带着谢朝歌这个“大小姐”也名不正言不顺。
“姐姐!”
长杳松开谢夫人的手,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般轻盈从花间而过。
她裙袂擦着花枝,行走间暗香盈袖。双苞发显得圆脸更加白稚天真,发上簪着蝴蝶状的绒花坠子,蝶翼竟能随动作而颤动,栩栩如生。
一身素白绣梨花的百迭裙,颈上配着翡翠红宝石相雕琢环扣的璎珞,腕上套着金镯,素净而不失身份,恰到好处。
一双杏眼圆澄可爱,时刻笑盈盈的,声音如檐角风铃被拂动般清脆悦耳。
“姐姐,你怎么不等等我呀。”
长杳眼角微垂,走到谢朝歌面前牵住她衣袖,一副黏人妹妹的乖巧模样。
“姐姐,不要生气啦。上次的事情杳杳给你道歉好不好。”
谢太傅与谢夫人赞许欣慰的点头,只觉长杳格外懂事。哪怕上次陆郎中的事被那样误会,依旧怀着一颗稚子之心愿意主动与谢朝歌交好。
宴会内,夫人们议论纷纷。
“这小小姐瞧着天真可爱,珠玉莹润,走丢这些年说不定是被什么好心富贵人家收养,倒也没有传闻中那般粗陋不堪,看来传闻不实。”
“这模样与太傅夫人年轻时相似得很,骨相隐约还有几分肖似谢太傅,果然是亲生。相比之下,另一位就……”
“亲生的嫡出小姐回来了,另一个可不就身份尴尬,就连庶女也算不上呢!”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谢朝歌暗自紧咬后槽牙,指尖几乎要在掌心掐出血印。
哪怕艰难维持住了面上的温婉可人,与长杳装作一副和睦亲密。这一刻,她心底还是涌起了陡然对整个谢家巨大的怨毒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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