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没多久,太医便诊断出訾妃有孕的消息,天景帝大喜,嘉奖整个后宫。
为了方便有人照顾她,天景帝安排了几名宫人入驻芳华宫,照顾訾妃起居饮食。
宫中嫉妒她的人有很多,凡是到她面前的饮食,都需经过严格审查,确保没有纰漏。
没多久,天景帝再次御驾亲征,临行前,委托嘉善皇后照看訾妃,确保孩子能顺利生下。
借着和嘉善皇后一起,宫中其他妃子才被允许进入芳华宫。
慎妃是边关许家四小姐,许家作为外臣,很得天景帝信任,再加上慎妃很早便跟在他身边,对他一心一意,天景帝给了她该给的一切殊荣。
而一道前来的贤妃娘娘则不同,她是周家长女,才刚入宫,初得圣宠,便借着周家之势,被封为贤妃,一时间风光无限。
慎妃和贤妃皆看不惯訾妃,背地里早就想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苦于芳华宫守卫森严,没有机会。
慎妃一向乖张,仗着是天景帝身边的老人,再加上育有三皇子,一向不把其他妃子放在眼里。
而贤妃与訾妃年纪相仿,初出闺阁,满是闺阁小姐盛气凌人的秉性。
这两人都很不好惹。
慎妃:“妹妹这儿可真是清净。”
芳华宫内人丁稀少,訾妃知道这是在损她。
贤妃:“自然比不得慎妃姐姐宫中,那般热闹。”
嘉善皇后出面:“好了,陛下不在宫中,咱们不是说好一起来訾妃妹妹这儿抄经为将士祈福吗?”
贤妃嘲笑:“訾妃姐姐真是大度,作为亡国夫人,还能为我天盛国将士抄经祈福。”
嘉善皇后:“訾妃既已成了我天盛国人,便与我们一样,贤妃休要胡言。”
皇后身边有个女儿,才四岁,名唤意欢,因着名字里也有个欢字,訾妃对她很是喜欢,总是愿意陪她多玩闹一阵子。
她好像听见贤妃那些言语,专心致志地教小公主写字,时不时夸奖她:“我们意欢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真厉害!”
意欢公主扑腾着小手,向嘉善皇后炫耀:“母后,母后。”
一声声母后地叫着,将人心都要叫化。
嘉善皇后问她:“妹妹可有想过,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许是女儿吧。”
“为何?”
“听人家说,女儿很乖,不会闹人,这孩子不怎么闹我,想来是个乖巧的小公主。”
“到时出生后,可与意欢为伴,我们意欢定能好好照顾妹妹。”
“意欢这么懂事,相信会是个好姐姐。”
贤妃话里带刺地对慎妃说道:“慎妃姐姐可是最早跟着陛下的老人,这訾妃姐姐刚入宫不过月余就有了身孕,慎妃姐姐是不是该检讨下自己,为何得不到陛下的宠爱?”
即便育有皇子,但论及家世,慎妃比不得嘉善皇后,所以只能将后位拱手相让。
她本就不甘心,再加上天景帝已许久不去她宫中,她更加气闷。
如今新入宫的贤妃,不仅很快被封了妃位,还对她冷嘲热讽,她早就妒火攻心。
“陛下倒是去过几次贤妃妹妹宫里,怎么不见妹妹肚子有什么动静?”
这些后宫争斗,訾妃只觉得吵闹无奈,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人都想要争着得到帝王的宠爱。
对她们来说,每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天景帝昨夜宿在哪里,他临幸了谁,这个月谁最受宠……
每当听到这些,訾妃就想起那些她在田间行医的日子,没什么能比病人康复后的感激来得更加令人快乐。
“皇后娘娘,臣妾有一请求。”
慎妃和贤妃两人还在斗嘴,訾尽欢转向同样觉得闹心的嘉善皇后。
“妹妹但说无妨。”
原本斗嘴的两人瞬间停下,听訾妃说话。
“芳华宫中甚是无聊,臣妾想看看书,不知可否?”
“这……”
“臣妾知道,陛下不允,便当没说过吧。”
贤妃问:“你该不会想看医书吧?”
“自然不是,三纲五常,伦理经义,实在不行,话本子也好,什么都行。”
“妹妹很爱读书吗?”
她脑海中回想起万俟君酌夸赞她勤奋好学,最爱读书的场景。
顿了顿,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想打发下时间。”
“好吧,回头我遣人送些书来给你。”
“多谢皇后娘娘。”
“妹妹不必客气,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稻收之前带来的两本书册,訾妃闲暇时已全部看完,恨不能倒背如流。
要是万俟君酌前来拷问,她定能对答如流,令他满意。
自那次嘉善皇后带慎妃和贤妃来过后,她再没带其他人来过芳华宫。
春日里,暖风习习,嘉善皇后带着意欢公主扎纸鸢。
訾妃的肚子逐渐隆起,天景帝外出征战未归,这段日子不用面对他,她的心情越发平和。
“皇后娘娘怎么不叫上慎妃和贤妃一起来?”
“妹妹这般聪慧,岂会不知?”
那两人来的那一日,訾妃的茶盏中便被下了毒,这点小伎俩,訾妃一眼就看出,只是那时她在犹豫这毒到底能不能让她滑胎?
思来想后,她觉得这毒性不够,恐怕于她无害,反倒是会让人发现她体质特殊,百毒不侵,所以才没喝那茶水。
“她们伤不到我,皇后娘娘无需担心。”
“我不是怕她们伤到你,是怕给了你机会伤你自己。”
嘉善皇后总能不经意间说出些骇人的话,想来是知道她不少事。
“看来皇后娘娘和那人的关系很好?”
“我们一起长大,无话不谈,只是那时我仰慕陛下,终究对不起他。”
“他真的很喜欢你。”
“你们……”
“砖头大哥总跟我们提起你,说你性子柔顺,是这世上最善良,最好的姑娘。”
嘉善皇后哽咽:“砖头大哥?他说有一位很可爱的小妹妹,和我很像,爱叫他砖头。”
“那时年幼不懂事,和君……和雪王一起,与他比拼琴棋书画,我还记得他画里的那位姑娘明眸善睐,笑容明媚,让人瞧了便心生欢喜,他一定很希望那位阿善姑娘能一直拥有那样的笑容。”
嘉善皇后总是一副忧思过度的样子,气色不好,没什么精神。
“是啊,要是能一直那样笑着,该有多好。”
“他是怎么走的?”
皇后没有回答,反而说道:“陛下说你与雪王是兄妹之意,所以你才是完璧之身。可我知道不是的,他是那么爱你,爱到舍不得碰你。”
“其实你知道我的很多事,若是告诉陛下,很容易就能打消陛下对我的信任,也能帮你再得圣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重要吗?”
“我只是觉得你与宫中其他女子的不同,让我觉得你和砖头大哥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无论过去如何,现在我只能是天盛国的皇后娘娘。”
“是啊,我也只能是这芳华宫的訾妃。”
在酷热来临前,天景帝出征得胜归来,他刚回宫便带着满身疲惫,冲进芳华宫,向她报喜。
“爱妃,朕回来了。”
“妾身参见陛下。”
这时,她已有五个月的身子,拖着肚子想要下跪,被天景帝扶起:“爱妃不必行礼。”
“谢陛下。”
“这段日子,爱妃过得可好?可有想念朕?”
“承蒙皇后娘娘照拂,妾身过得很好,皇后娘娘时常告知妾身陛下前线近况,知道陛下得胜归朝,我们都很开心。”
“我们的孩子乖吗?”
“很乖,陛下放心。”
“好。”
“陛下刚回来便来了芳华宫,恐于礼不合。”
“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妾身有孕在身,恐不便伺候陛下。”
“无妨,朕就想看看你,只要看看就好。”
即便知道这样的做法会引来宫中其他人的妒恨,天景帝依旧有自信可以保住她,因而肆无忌惮。
他在芳华宫中沐浴,卸下满身盔甲,訾妃从旁伺候。
数月不见,本就满是伤痕的身体又添了几道新伤。
訾妃像是寻常女子关爱夫君般:“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何必如此勇武,伤了自己?”
“朕作为一国之君,更要身先士卒,给将士们做表率。”
“可是陛下又伤了自己?”
“爱妃可会心疼?”
訾妃点头:“陛下是妾身的夫君,便是妾身的天,妾身自是心疼不已。”
这话听来,对天景帝来说很是受用。
訾妃替他擦洗身体,试探着问:“随妾身而来的那两名婢女……”
“你想要她们回芳华宫?”
声音中有些努力,她便说:“不是,只是她二人自幼跟着我,没做过粗活,望陛下宽仁,能给她们安排些轻松的事。”
“朕会让掌事嬷嬷们对她们好些。”
“谢陛下。”
虽不能留在她身边,至少能让卧雪和稻收过得好些,她已经十分满足。
沐浴过后,天景帝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穿着常衣,问她:“爱妃可会下棋?”
“略知一二。”
这话,訾妃没说谎,她的棋艺确实一般,从前都是万俟君酌让着她,才让她百战百胜。
她与天景帝斗不过几个回合,总是败下阵来。
她对棋局中的布局并不感兴趣,从前也没想过要去研习。
“爱妃……”
“妾身愚笨,叫陛下见笑了。”
“无妨,朕教你。”
“能得陛下亲自教导,是妾身的荣幸。”
天景帝看着桌案上堆叠起来的书册,饶有兴致:“爱妃近日在读书?”
“都是些闲书,闲来无事,消磨时间。”
这段时间,嘉善皇后送来不少闲书,訾妃读得很快,但不敢表露出来,常常一本书读了好几遍后,才作罢。
桌案最上面那本她其实已经读了三遍,却仍说自己尚未读完。
天景帝翻阅那些书籍,要么是些讲礼仪规矩的书,要么就是话本子,而且书上也没什么标注,看不出看书人读得如何。
訾妃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若是爱妃闲来无事,不如学习下绣工,为朕绣些随身饰品。”
“好。”
看来天景帝的确不喜欢爱读书的女子。
那日后,他命人送来各式各样的绣品,还遣了嬷嬷来教她刺绣。
即便不喜欢刺绣,她也只能耐着性子,跟着嬷嬷一针一线地学习着。
教习嬷嬷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指示,教学时总是很凶。
她总能想起许太傅和清古长老,他们总是表面严格,但其实最是纵容她。
小时候她不喜欢学医,只对蛊毒之术感兴趣,清古长老总是面上叫她多看看医书,但教的全是蛊毒之术。
许太傅最爱讲那些她不爱听的经史典籍,那时她要么研究别的,要么打瞌睡,许太傅也没说过她什么。
许太傅会将冗杂的大道理变成浅显易懂的故事说与她听,她很喜欢听许太傅讲故事。
当然,那时陪她学习最多的人就是万俟君酌,还有簪花和稻收,偶尔许严和其他人也会来听课,一群人在一起吵吵闹闹的。
“娘娘,又下错针了。”
教习嬷嬷手持棍棒,敲打她的手,吓得她将手抽回:“我重新绣。”
她在刺绣一事上委实没有表现出什么天赋,为了不被教习嬷嬷责罚,她会半夜偷偷练习。
有一夜,訾妃像往常一样,独自坐在床边绣花。
绣样是她自己画的,纸上的鸳鸯倒是活灵活现,但绣完后却不是那个样子,她只能拆了重新绣过。
往常这个时候,天景帝不会来她这里,再加上近日说是新入宫了位才人,能歌善舞,笑起来比春日里的花还要好看,很得圣宠。
所以天景帝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她以为又有什么狂狼放肆之徒,表现得极为厌烦。
“你很讨厌朕吗?”
“这么晚了,陛下怎么会过来?”
天景帝尚有余怒:“朕在问你话。”
想起他的问题,訾妃意识到自己方才确实表现得很明显,找了理由:“自然不是,只是素日里陛下不曾这个时辰来过妾身宫里,妾身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宫婢没通报就闯进来。”
“那些奴才如此不敬吗?”
芳华宫里的宫人受各宫贿赂,对她一向不大尊敬,这一点她确实没有说谎。
“明日朕把她们全斩了。”
“不用了,左右妾身也习惯了这些人。”
“你也习惯了朕吗?”
訾妃想了一会儿,搜索了一番他爱听的话,从容不迫:“妾身是陛下的妃子,陛下是妾身的天,妾身不是习惯了陛下,而是倾慕于您。”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倾慕于他这样的话,大抵是因为觉得时候到了,应当说些鬼话。
天景帝轻轻抱住她:“若是你真的倾慕于朕,那朕这几日宠幸其他人,你为什么不生气?”
原来他也知道女子的倾慕会生出嫉恨,那这满宫的妃子,又该有多少妒火?
他又有多少次利用了这样的妒火?
“妾身自知陛下日理万机,已十分疲累,自然需要个体己的姑娘贴身照顾,而妾身有孕在身,委实做不得这些,有新人照顾您,妾身也能放心。”
“你还真是大度。”
“有皇后娘娘这样的中宫典范,我等自当奉为楷模。”
提起嘉善皇后,是在提醒他,皇后娘娘思慕于他,也会难过。
天景帝自然明白她话里有话,脸色一沉:“爱妃别太自作聪明,你以为和皇后走得近了,便把她当成知己,想要帮她?”
“妾身失言,望陛下恕罪。”
“朕告诉你,她……从未倾慕过朕。”
“皇后娘娘她……”
“不许再说她。”
“妾身失言。”
訾妃跪下,看着他愤怒离去的身影。
嘉善皇后怎么可能从未倾慕过他?
她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深究,这后宫中的人和事实在繁琐,比她从前读过的医书还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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