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两股气机炸开。
陈长安和苏牧彼此不动。
身后有人喝骂出来。
“陈长安,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区区一个青州甲子,也敢在这里放肆?”
说话的是柳州甲子冯玉学。
他清楚陈长安不过是草芥出身,不知怎么得了白薇殿下的垂青,给了八个字评语,这才有着如今的声势地位。
他私心里觉着,陈长安不过是仗着一张皮囊,靠着女人才得以上位,算不得什么本事。
冯玉学一直以来,都想将陈长安那张皮囊踩在脚底下,看看到时候,这个一无所有的甲子还是不是这么傲气,看看到时候,离州大红衣、齐州齐萱萱,眼里还有没有自己。
他想着,又看了眼那张妖娆容颜,默默加上了个宋家宋青瓷。
冯玉学话音一落,随即便有声音笑眯眯道:“陈长安,就算你是青州甲子,也得守这里的规矩,否则徒让他人看了笑话,说不得还会骂一声我们青州不知礼数。”
身后第二排的金无咎笑脸喜庆。
“陈长安,你可替代不了青州的脸面。”谢元佑坐在他身边,见着宋青瓷是跟他一起过来,脸色愈发阴沉。
陈长安环顾四周,按剑玄离,嗤笑道:“还有没有人要说什么的?”
锦州宋守濂声音平静道:“陈甲子,青州道学宫并不如何。苏兄坐在那个位子我是服的,可要是你去坐,我便是一百个不服了。”
“就是。”
“年纪轻轻满头白发,陈长安,你都命不久矣了,还这么张狂?”
“甲子罢了,在座的,谁又不是一州甲子?你当真以为这个名号,唬得住人?”
“区区草芥,你的甲子怎么来的,不要以为外人不知。你要是能赢过离州殿下,我便是让你坐在首位又如何?”
“啧啧,他要是能赢离州殿下,方才就要殿下让座了,怎么可能去找苏甲子。”
三十五州甲子,不说尽数在席,也已有了大半。
满座朱紫华衣,极尽挖苦嘲讽,尖酸刻薄。
除去冷眼旁观之人外,便无一人肯为他说话。
原本还有意和稀泥的何书言,看了眼旁边两位的神色,见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袖手旁观,不去理会。
甲子对甲子,由得他们自己争一个道理去。
陈长安看了眼宋青瓷,见她神色担忧,对她摇了摇头。
窍穴内气机开始坍缩,右手玄离剑鸣,他将目光落在苏牧身上,声音却是对着满座甲子道:“我一直觉着,这世间最大的道理,是拳头讲出来的。既然你们要讲这个道理,那便讲讲吧。”
讲道理的陈长安玄离瞬间出鞘,三百六十五窍坍缩的灵力凝于剑中,一剑天元,直刺苏牧门面。
京都道学宫号称大景第一等,苏牧能取得甲子名号,除去身后的背景势力以外,还因着自身的天赋根骨。
他很小的时候就已觉灵,入了道学宫,更是一直跟在宫主身边,由宫主悉心指点。武周李渔殿下入得京都来,世人都在说她曾点窍三百处,曾是九品无敌,可却没人知道,他点窍三百一十五,灵力气机那时便可硬撼一般八品。
等到他贯连窍穴,入得八品后,一点点打熬,如今已连正经十条,奇脉五支。要不是想着再多打磨些,让体内周天运转更快,他完全可以凭着灵力堆积,破入七品筑蕴境了。
至于陈长安?
他只知道这个青州甲子被白薇殿下评了八字,之后一直跟在离州红衣身边,极少出手。想来是怕漏了底细,并不敢妄动,大抵修为平平。
没料到,这个白发竟然要来跟他讲道理。
那就讲讲道理好了。
手指瞬间拈动一百零八手。
杯中酒起,浮于空中。
顿如飞剑,剑射陈长安。
两剑遇于半空。
两股浑厚的气机相撞炸开。
一道无形的涟漪,以两人为圆心,朝着四周扩散开去。
场中甲子纷纷鼓动气机,用以抵挡。
天元之下,苏牧咦了一声。
陈长安并无多少意外,回转剑势,气机回转坍缩一百零八转,再度朝苏牧刺出一剑。
一剑万钧。
被两山捏着鼻子评为攻杀天下第一等的太平剑经,自然远非寻常剑法可以媲美。
陈长安又走的是一条以剑势求术,用术入意,由意悟道的羊肠小径,更得寻求每一剑招都需有着数倍于人的威力。除去当初一手守拙外,陈长安后面的几手剑招,几乎都是倾力一击的架势。
随着不断体悟打磨,陈长安如今再施展当归,也不至于力竭,可每一手剑势中,那种只此一剑的气韵,却是依旧。
明明周身气机盈盈有余,陈长安此刻的万钧,施展出来,依旧好似,一切只此一剑。
一剑过后,便是生死。
苏牧眉头大皱。
原本以为一个离州大红衣得剑道就足够头疼了,却没想到,这个白了头的陈长安,也根本不遑多少。
面对陈长安系万钧于一剑的剑势,他再不敢托大不动,瞬间起身,手指一息之间动弹三百六十手,一座座水墙拔地而起,挡在身前。
万钧势无可挡,水墙瞬间散去一座又一座。
苏牧此时已是脸色凝重,他一边以气机支撑水墙,抵挡陈长安手中的玄离剑势,一边再度拈指,场中无数酒水浮起,凝于空中,点滴成剑。
陈长安看向苏牧这手,哂笑一声,“道法,你当我就不会么?”
右手万钧依旧前刺,左手却是单手拈诀,瞬动一百零八记手印,同样御起无数酒水浮在周身。
回想昨晚黑甲铜面串珠成剑,陈长安心意微动,隐隐触摸到了点第六手剑势的影子,可惜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陈长安也不去过多强求。
只将所有酒水弹珠为剑,剑指苏枚。
空中两拨飞剑,攻伐厮杀。
一股又一股气机四散炸开。
苏牧越战越愈发觉着骇人,怎么这个陈长安,体内气机悠远绵长的,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正头疼间。
陈长安那手万钧,终于势老,停在最后几道水墙前,再也无力为继。
苏牧刚刚要松口气。
透过水墙,明显看见几尺外,陈长安嘴角勾起的笑意。
他心中警铃大作,手指瞬间拈动四百手,不去管空中攻杀飞剑如何,起势凝诀,一身气机流转,一道巨型水珠笼罩周身三尺,碧光游动。
一切不得近身。
陈长安手中剑势已成,三尺内,尽起炸雷。
九百颗青雷,轰然炸开。
没入水珠,声威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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