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面拒绝,安乐公主轻轻地笑了一下,眸光落在眼前气机愈发凌厉的男子身上,声音有些寥落道:“你果然还是在怪我的。”
陈长安看了看她。
眼前人红裙依旧,却不再佩刀,也少去当初在青雷云山的跋扈和骄傲。
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李渔跟在他身后。
进了房间,陈长安没去管李渔如何,自顾自地打坐观想,玄离横剑于膝,蕴养这几日辛苦领悟的剑意。
修行向来讲究的是磨石之功,循序渐进。
他如今靠着符篆吞噬灵力,甚至借取气机强行体悟五品境界,根基最易虚浮,因而更得耐心打磨一番。
好在他本身境界一直停在九品,窍穴内灵力反复抽取填充,愈发浑厚,在九品境中,陈长安自信,他已经走至世间最尽头,说句当世无敌也不为过。
可惜,比起陈太平这些人来说,还是太弱了啊。
静坐修行大半夜。
等他再睁开眸子的时候,李渔依旧不曾睡去,也没去躺那张床铺,而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幽幽的烛火映照下,那张脸上满是柔情。
见着他看过来,李渔怜惜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好像都没见你休憩过。陈长安,你这般疯魔修行,不累吗?”
这个问题,宋木偶问过类似的。
他当时回答过,现在便不想再说。
陈长安只看了她一眼,随即垂目看着膝上玄离,琢磨着这几日玄离上的符篆到底是如何刻画。
他先前在福来客栈于纸上画过,可惜就算最终成篆,也还是少了丝真意。这种三品才能窥探的隐秘,一旦他能掌握,无论是对修行还是剑起春秋,都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李渔见他一直不说话,叹了口气,“陈长安,那日我并非是在袖手旁观,我也不知晓陈太平出手会如此狠辣。先前在青雷云山,我是有着私心杂念,你长得这么好看,体内还藏有一枚符篆,又无依无靠,自然值得我出手将你抢过来。可这么长时间下来,我那些念头不知觉都淡去了。我当然依旧很喜欢你,恨不得将你抓在手中才开心,但陈长安,我更想你能活下去。”
陈长安抬眼看她,神色平静,“李渔,我并未怪过你什么。陈太平倾力一击,我都挡不住,更何况是你。当初面对魏源盛时,她在一旁冷眼旁观,我也并未觉着有什么好失望的。生死自在命数,与他人又有何干?便是我一路走来,所遇不平之事,我也只是看着,无非都是陌路行人罢了。我真要出手相助,反而还会被视为别有用心之辈,到时候徒增烦恼。”
没有指望,便不会失望。
李渔沉默半晌,最终低声问道:“陌路行人么?”
陈长安没有说话。
李渔闭上眸子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眸眼里重新布满勾魂的妖娆,她不再去说先前的话题,舔了舔嘴唇,问道:“陈长安,我这里有几件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值得东府主人说的事情,自然不是风花雪月的韵事。
陈长安于太虚宫内修行,不闻山外之事,听得她主动提及,便收回心神,不再去观想符篆如何刻画,看着她,静等下文。
李渔笑容妩媚,“小花瓶不久前突破九品境界,如今已在八品通幽。有着你在道藏学宫的声势,宋家对她颇为看重,已将不少事宜交由她去打点,那位气运不输你多少的宋红鲤,这段时间一直在观星阁静坐,对此无动于衷。”
陈长安漆黑的眸子里光芒幽深。
李渔打量着他的神色,继续道:“商行遍布天下的金家,前不久正式由金无双继承家主之位。原本被许多人看好的金无缺,彻底沦为丧家之犬,被逐出金家。目前,这位金家弃子,已逃离京都,一路南下,想来是打算去离州,再从离州逃往蛮荒了。”
修行不到三品,就脱不离衣食住行,道藏学宫在山上,尚且需要打杂做活,何况山外世界,就更得要银钱花销。因此掌管银票流通发行的金家,权势之盛,比起皇家王族来也不遑多少。
家主位置争夺失败,金无缺自然得逃的远些,免得到时候被腾出手来的金无双给收拾了,豪门大族间的利益争夺最是无情。
陈长安有些狐疑,他与金无缺可并无多少干系。
李渔瞧出他眼底疑惑,笑了笑,“你要剑起一座春秋,仅靠自己可是不行。世间花销用度,少不离银钱支撑,便是再不食烟火的仙子,再忠诚的将士,也得吃喝。金无缺虽被逐出金家,但这个人心思手腕都是不弱,极擅于商贾经营,要不是金无双太过出彩了些,金家的家主位子可就是他的。”
陈长安听出李渔的打算来。
可他对这位金家次子并无多少兴趣。有着前世的见识在,他有好些赚钱的生意可以去做,随意拿出一种,都是利润惊人。
更何况这位金家次子,可不是徐默那种名声不显的庶出,有着无数人虎视眈眈,他可不愿掺和其中。
觉察出陈长安兴致缺缺,李渔便不再说这件事,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声道:“还有一件事,在你入主太虚宫第二天,玄清宫有两名道士被人当场斩杀,福来客栈的掌柜也身死当场。前些时日,永安镇里一座无名小坟被拆,尸骨被碾成粉末,施以种种密咒,咒文都是无法超脱一类。”
陈长安目光骤然锐利,带着森冷的杀意。
死了一个陈时宁不够,还要将他所有认识过的人,都杀完才甘心?
他在宛平府时就心心念念,要回永安镇修一座新坟,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垂下目光,看着膝上长剑,许久,平静问道:“是谁?”
屋内无数剑意生起。
李渔低声道:“徐静瞻。”
心底种种不甘翻涌而起,草芥蝼蚁就该死于无名?连一座坟都不能有?
明明已是世间无双的九品境,有着浑厚的气机护持五脏六腑,却依旧压不下心头那股不甘,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他惨声笑道:“还真是太累了啊。”
一夜不寐。
东方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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