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那位殿下真的消失了?难怪近些年,夜照司发疯了一般,四处巡查,连带着在蛮荒深处也都出现了身影。”
“岂止是夜照司,金家商行的眼线也全部都被放了出去。如今更是出了天价,要是能有那位殿下一丝线索的,都酬以千金。听清楚了,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啧啧,老子辛苦了大半辈子,还都没摸过这么多钱呢。”
“以她的地位,确实要值一千两黄金。可惜三年前,在曲雕阿兰的那场山争中,白家殿下就不见踪迹,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这位连山行走了。”
“会不会,那位大人已经……”
“慎言!莫非你想去镇抚昭狱走上一遭?”
夜照司的镇抚昭狱,最是臭名昭着。极擅长剥皮剔骨,凌迟折磨的手段,别说寻常人,就是修为在身的修道真人,也抗不住里面的种种刑罚。
近三年,夜照司的探子、细作不知放出了多少,要是方才这个话被有心人听见,少不得都要去走上一遭。
想到这,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整个酒馆的气氛顿时为之一肃。
先前说话之人,忽觉一阵寒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喝了口老白烧,赶紧转移话题道:“听说三年消失的那位离州公子,又再次出现了?”
三年前守阙剑被陈长安取走,离州便第一时间尊其为离州公子,中宫赵家也有意将空悬多年的世子之位加冕其身。可惜这位离州公子,取剑之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后来便是流言四起,种种传说,大多逃不离那位已经身死,当时可是哭坏了许多姑娘小姐的眼睛。
他如今又重新现世了?
众人虽都对这个消息好奇,但一时间没敢接这个话茬。
吃茶喝酒,偶尔讲一些道听途说来的秘闻,哪家衙门主官逛楼子被正妻堵了,哪家主官小妾私通野男人了,诸如此般,逗逗闷子那也没什么。可要是僭越,事涉王族公子,乱嚼舌根子的下场不用多作他想。
齐州座落景朝中部,无论是离武周还是西魏,路程都相差不大,因此齐州历来是许多行脚商人的落脚之地。
这座小酒楼里,招待的大多是这些顾客,薄有些身家,身后可能七牵八拐的勾连着某些家族势力,但自身地位绝不会高出多少,或许会听到些消息,大多三真七假,当不得真。
对这个消息,众人一时也不敢去问。
良久,旁边才有人试探道:“要不,何掌柜的,你跟我们说说……”
被称作何掌柜的是位面容阴柔的中年客商。
近些时日大雪封路,大家困守此间,闲聊中,都知道此人姓何,是江州何家一脉。何家算不得厉害,但架不住人家生意往来的是金家,在这座酒楼里,地位便算是顶高的了。
更何况先前齐州府军那位指挥见着这位,也客气的很。
众人目光之下,何姓中年人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小酒楼名为东云,与旁边的扶光、瑶苏等声名在外的庞然大物一比,实在小巧玲珑,不值一提。
酒楼掌柜早些年也是行商出身,后来娶了齐州女子,就在此开枝散叶,拿出大半生的积蓄盘下这座酒楼,这么些年小心经营,靠着以往行商朋友帮衬,生意也不算太差。
来此的大多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各自眼界见识、心机城府,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至于交浅言深。但连着几天的鹅毛大雪,官路封禁,生意做不成,外面又实在没什么好去处,一些人便只得窝在酒楼里,吃茶饮酒,聊着各自见闻,不知觉间已是深夜。
东云掌柜的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就留下十五六岁的小二,在一旁守着,眼见着众人说起这些禁忌话题,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特意给每桌送上壶酒,作揖道:“最近盘查的紧,诸位可不敢乱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小二又送了酒,东云老白烧,价格谈不上多贵,胜在滋味独特,这般的雪夜喝上一口,足以祛除半身的寒意。
那喝酒的大汉第一时间便歇了声息,不再谈论此间之事,其他一众客商出门在外,更没必要沾惹这等滔天麻烦,沉默了一会儿,纷纷改口说起近些时日,户部金部司的商税来。
唯有临窗桌边坐着的那个人,面朝窗外,背身而坐,身形被黑色的风袍罩住,看不出男女,兜帽下垂出的几缕白发似乎昭示着年纪。
店小二早就注意到那桌,先前府军巡查方结束,那人就过来了。点了一壶春归,几碟小菜,临窗而坐。
偶尔喝一口酒,风袍下露出如白玉般修长的手指,竟比窗外的飞雪还要白上几分。
那人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与屋内高谈阔论的众人不同,小二只觉着早些年听过的一个词,遗世独立。那时候尚不清楚这个词的意思,如今看上那人一眼,便是明白。
趁送酒的时候,他偷偷打量过那人,窗户旁的光线并不好,只能隐隐瞧见那兜帽下露出的轮廓。
一壶酒满满送到桌上,小二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客人是在等人?”
那人闻言,兜帽下的脸轻抬几分,雪夜里,他白发熠熠生辉,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在白发下映衬的格外俊美无俦。
他瞳仁漆黑,眼神却冷的一如夜雪,沁透凉意。
迎着雪冷的目光,店小二的呼吸微微一窒,顿觉手脚有些发软。一股森冷寒意,在心底蔓延开来。
看了一眼店小二之后,临窗而坐的男子摇了摇头,收回眸光,自顾自地斟了杯酒,没有说话。
大气也不敢出的店小二,这才生出些许气力,赶紧快步离开。
拥有这样气度的公子,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修行真人,可都是他惹不起的,万一惹恼了对方,再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只是在离开时,小二又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只觉着,这位公子,只怕比方才说的那位离州公子,还要出彩些。
白发男子举起酒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渺渺茫茫的笑容来,那双清冷的眸子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果然还是春归好喝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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