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再道熬不过冬夜的肃冷,最终还是敲开屋门,让小石头放他们进去。
破旧的房屋分为两间,里屋一间放有几张小床,最里面一张床上盖着几床棉被,里面露出一颗小脑袋,听见人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看看。
老乞丐坐在边上,一把按住那颗小脑袋,喝骂道:“死丫头,伤还没好利索,急着起来做什么?齐再道这个穷书生你又不是没看过。”
被老人粗暴按住的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年纪,一张小脸因常年的食不裹腹,显得异常蜡黄,反倒是一旁洗干净了的小石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再长大些,也能勾去不少春闺妇人的心神。
容貌惨淡的小姑娘有些不高兴,嘴里嘟囔道:“明明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嘛。”
老乞丐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喜欢看别人?上次非要去看柳如章柳大公子,结果被人家打了一顿。小麻雀,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下次爷爷可不管你了。”
小石头语重心长,在一边帮腔道:“小麻雀,越是好看的男的,越是满嘴花言巧语,不能信的。”
小石头话音刚落,老乞丐就敲了一下他脑袋,骂道:“爷爷什么时候满嘴花言巧语了?小石头,你怎么跟着齐再道学会拐弯抹角骂人了?”
小石头看看吹胡子瞪眼的爷爷,再看了眼外屋的陈长安和齐再道,没去反驳爷爷的话,讷讷地哦了一声。
眼见着那位好看的公子并不过来,小石头松了口气。等到爷爷睡下后,他见小麻雀还在独自生闷气,凑过去小声哄道:“小麻雀,不要生气啦,我明天给你买串糖葫芦吃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糖葫芦的吗?”
小姑娘气呼呼道:“一支糖葫芦就够啦?”
小石头为难地挠了挠头,手心里还有私藏起来的一枚铜钱,但想要买那个漂亮簪子,还是差得很远。
小姑娘闷声不语,过了一会儿,这才从怀里摸出张烧饼,递给小石头,气鼓鼓道:“方才有人送饭菜过来,瞎眼爷爷也在,我就让他吃了你那份。怕你饿着,给你留了张饼。”
小石头怕扯开她手臂旧伤,赶紧拿过烧饼,眉开眼笑,“小麻雀,你对我真好。”
小姑娘撇过去头去,也不看他,“谁对你好了?我是怕你饿死。”
一旁闭目假寐的老乞丐笑意温暖。
外屋,陈长安寻了个干净地方,和齐再道简单交代几句,便守阙横在膝上,双手捏诀,静默打坐。
体内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十二条正经,八条奇脉全部贯通,一根根经脉纹络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所有的窍穴勾线串连。窍穴经脉内浩瀚如江海的灵力,沿着线路,一息之间便能有三百六十次周天运转。
陈长安当初在太虚宫吞噬一朵五百年气机金莲,取剑那日动用过不少灵力,后来催动宙字篆的那点机缘,神魂回转时光,再耗去七八,但体内依旧残留不少。等他地宫内苦熬三年,最终吞噬另外半枚符篆,合二归一,体内气机已堆积至一个恐怖地步。
倘若不是他当初在雷池中淬炼身体,只怕早就爆体而亡了。自地宫出来三个月,他一直不敢轻易动用自身力量,可先前在宣化府闹出那么大动静后,他体内沉睡的力量,隐隐就有些躁动,眼下更是有些波浪翻卷,气势汹汹起来。
这股力量一旦失控,陈长安毫不怀疑,自己会沦为类似蛮荒三品妖兽般的世间凶物。
陈长安以膝上守阙剑意镇压体内异动,再以当初在坎水离火阵中淬炼出来的两仪阴阳,将自身气机不断运转,剥离那股庞大灵力。陈长安不动声色地忍住身体诸多痛楚,耐心等待这股灵力躁动弱下去。这是个磨石之功,先前一千多个苦熬的日夜,一直重复于此,无论是肉体还是神魂,早已习惯了非人折磨。
修道遭罪至此,也不多见。
好在得失相济,每次熬过疼痛之后,收益不菲。
陈长安在这座少有外人打扰的屋内入定五日,勉强压制住体内淆乱异动的气机,至于想要彻底吞噬,非数日之功所能奏效。
五日来,齐再道除去买些饭食外,大部分时间都守在一旁,明知公子年纪轻轻就有高深境界,修行一途必然勤勉自律。可等亲眼见到陈长安昼夜不歇,观想修行数日之久,他心中依旧觉着诧异万分。这位离州公子,果然向来不可以常理揣度。
眼见着陈长安睁开眼眸,齐再道立马恭声赞叹道:“亲眼见到公子修行,我才知为何连山将公子列为洛书天字卷,不仅根骨资质卓绝,就连心性,也远非常人所能及。”
陈长安对这些溜须拍马的话无动于衷,将守阙剑佩在腰间,站起身子,这才看见里屋门口处一个小脑袋,正探头探脑地望过来,见着他的目光,赶紧缩了回去。
仅仅一眼,陈长安就已将小姑娘的模样看清。一张小脸倒也干净,只是皮肤蜡黄,五官平平无奇,唯有那一双眼眸,纯澈无垢,颇为出彩。
见小姑娘害羞地缩回脑袋,陈长安也没在屋内多留,跟齐再道打了个招呼,便去了屋外。
小麻雀听到他外出的脚步声,这才敢探出脑袋,看着修长挺拔的背影,眼里满是艳慕。
齐再道见状笑了笑,“小麻雀你都看几天了,还没看够吗?”
小麻雀对着齐再道就没那么拘谨,歪着脑袋问道:“齐哥哥,你说他怎么就长得那么好看?那个什么柳公子还不及他一半呢。大家都是肉长的,可他怎么就长得不一样呢?”
齐再道记起《胭脂斋》里的句子:世间美人,多是水做,才有这般雪肤花貌。他调笑道:“约莫公子是水做的吧。”
小麻雀平时跟着齐再道识些字句,还不曾读过什么闲书杂记,自然不知道这句话的调笑意味。她点头认真说道:“我猜他也是水做的,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好看。”
齐再道原本只是调笑,见小麻雀这么认真,笑容猛然一僵,立马叮嘱小麻雀道:“这句话千万不要对公子说,不然我可倒霉了。”
小麻雀摇头道:“我不敢。”
齐再道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出去,思量片刻蓦觉着有些不对,不敢,可不是不会。
他狐疑道:“怎么不敢?”
小姑娘扭捏半天,才红着脸小声道:“我不敢跟他说话。”
齐再道顿时哀声叹气,大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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