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的刀芒带走了身后的血雾,朦朦胧胧,不似那么纯粹,似地狱的怨魂张着的血红大口,前来索命。壮汉的刀芒银光纯净,好似哪位成佛的金刚,降魔而起的一念怒目。
两道刀芒彼此相交,彼此消耗,又彼此穿透而过。就好像彼此早有约定,为的就是那较量后的最后一抹杀意。
噗……
噗……
这是刀芒正中靶心的声音,两人都挨了个结实。
壮汉从右肩到左腰,出现一道两寸宽的血口,如果仔细看,血口已直达后背,因为后背上出现了一条斜斜的血线。
这回壮汉已是不知吐了多少口血,反正就没停过,他低头一看,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还有这样的力量?”
血水还卡在喉咙中,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觉体内涌入的煞气突然往回一缩,他瞪大双眼,满眼不甘与愤怒。
“你……你……”
他终究还是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在他神魂被撕扯下一大片,从体内拽出。
那一刻,他的怨恨就已经滔天。
对于壮汉而言,战死并不可怕,自己干的就是杀人夺宝的勾当,早就是把脑袋悬在腰间,也早就做好了随时遭遇强敌,战死的觉悟。
不过他也确实倦了,否则不会打陆山的主意。
只是,生死虽是一刀的事,但为何还要囚禁他的神魂,让他入不得轮回,还得在无尽的岁月里,饱受苦痛和怨毒的摧残。
壮汉张着说不出话的嘴,满嘴咯血,瞪大眼睛凭借最后的一分清明,向着自己的仇怨,出了最后一刀。
这一刀不是挥出的,而是扔出的。
没错,壮汉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将手中的大刀扔了出去。
然后……气绝而死……
卢正见大刀掷出的方向不是张洪,也就没有去阻挡,只认为是壮汉在临死前最后的恍惚,随意的抛出。
壮汉当然不是随意的抛出,他的大刀也不是冲张洪而去,他知道有卢正在,不会起什么效果。所以他扔出的方向是一棵大树,是一棵大树下躺着的一人,是江临。
等卢正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
这一刀极其精准,不偏不倚,奔着江临的脑袋而来。
卢正亡魂大冒,在那一瞬间,他有种想死的冲动,掌门师弟要是因此而死,那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壮汉都只能排在第二。
看着大刀一丈一丈的奔着江临的脑袋而去,他万念俱灰……
天啊……在这方战场,动得了的只剩自己了,掌门万死无生……
就在卢正气得喉头又是一甜,忍不住又要喷血之际,就在这把偃月大刀离江临的脑袋仅有几尺距离之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射出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正打在这把长刀上。
铛……
一声脆响,长刀的轨迹发生了些许偏移,几乎是贴着江临的脸插在了地上。
卢正先是大惊,旋即大喜,然后又是一阵惊愕。
嗯?哪来的石子?
赶紧释放神识查看,周围并无他人。
管不得那么许多,他抱着张洪迅速来到江临身旁,与之警戒。
“不知哪位朋友相助,可否现身一见?”以卢正的眼力,绝不会看错,肯定有一颗石子飞出,救了江临一命。
四周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好一会,他才放下已经晕厥的张洪。
张洪如今也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他也是由肩及腰的刀伤,按理说,以壮汉的刀劲,万万是没有存活的可能。空中的彼此出刀,将是双双殒命的结局。
可张洪也穿有一件天蚕宝甲啊!一刀之下,这件天蚕宝甲虽是彻底被斩裂了,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而且余下的刀劲也给张洪留下了一道一尺来长的血口,血口深可见骨,亦可见内脏。
但好歹他还活着,还留有一条命在。
在几个陆家子弟的接应下,卢正几人才顺利的进入陆家大阵。
异常惨烈的大战下来,陆家自然也是死伤惨重,苍云门几人只有江临和张洪处于昏迷,当然,燕子夫也昏睡在一旁,他挨了筑基后期的一记重击,伤势不比江临他们轻多少。
陆大龙也下不了床,虽然他很想亲自过来看望,但奈何自己伤的实在太重,只得命人在江临他们房里悉心照料。
只要江临他们需要的丹药,无论多么珍贵,只要他陆家有,只管取给他们使用,不必再来询问他。
卢正推开钱朝福的房门,钱朝福正在盘腿调息,他的伤势相对要轻许多。
“钱师弟,虽然不该现在打扰你,但现在掌门和大师兄都在昏睡,有件事只能让你拿个主意了。”
“什么事?师兄你说来听听。”
“掌门被那个扛着大铁钟的铁匠抓走,这个我们都看见了,但那人却没跑多远就突然身死,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我也不知道,当时离的太远,没看得太清。”
钱朝福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感到太过意外,不是他对这事不意外,而是这件事他已经想过许多次了,但始终找不到答案。
“嗯,我怀疑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卢正的脸冷峻肃然,一丝不苟,他显然觉得这是件相当重要的事。
“啊?师兄,你是说有人突然出手,击杀了那个铁匠,救下了掌门一命?”
“嗯,是的。”卢正回答的很是坚定。
“师兄你为何有此猜测?”
“你还记得那个筑基后期的壮汉吗?他临死前扔出了那把长刀。”
“嗯,怎么啦?”
“当时你掉在山沟里,看不真切,那把大刀是奔掌门而去的。”
“没刺中?”
钱朝福眉间微微蹙起,下意识觉得不大可能,筑基后期扔出的一刀,哪怕是在生死的最后关头,也绝不可能失了准头。
“不是,分明直奔掌门的脑袋而去,只是……”卢正顿了顿,他要先回忆一下,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钱朝福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等卢正给自己最后的答案。
“只是在长刀离掌门几尺距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射出了一颗石子,打在了刀身上,这才堪堪没有刺中。”
“嘶……师兄你可看得真切?”钱朝福倒吸一口凉气,一阵错愕,这两件事连在一起,也太过离奇了。
“错不了,我看的清清楚楚。”卢正神色肯定。
“会不会是陆家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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