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然他……”
纪明看得出宋音尘对纪安宁为温怀瑾挡箭的事耿耿于怀。
即便他们都知道纪安宁的想法,却还是认为纪安宁不顾自己安危实在让人担心。
“二哥,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当下我没想那么多。”
纪明拍了拍纪安宁的头,
“你以为温怀瑾那么蠢,他又不是第一次演苦肉计了,即便那一箭击中他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嗯。”
纪安宁仔细想来是这么回事。
只是当下脑子一热,只顾着怕他就那么死了才愤然扑救。
“牧然那边你好好说说。
我看得清楚,那箭射向你的时候他脸色都白了。
你也知他心意,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能容忍你舍命为温怀瑾挡箭。
不过他也好哄,几句软话就能搞定,千万别吵架才好啊。”
“嗯!”
纪安宁点点头回了自己院中立刻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姑娘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找个郎中瞧瞧啊?”
“找什么郎中,姑娘自己就是郎中还有什么病是她自己瞧不出来的么。”
霍平儿和妙音一个帮纪安宁取来了针囊,一个帮纪安宁准备的洗澡水。
纪安宁在自己身体多个穴位上行了针,逼出了一口黑血总算逐渐缓了过来。
霍平儿和妙音吓坏了,妙音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纪安宁的小腿大哭。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咱们去找夫人吧,让夫人请个宫里的御医来。”
纪安宁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妙音的头,
“我的好妙音,若宫里的御医都管用皇帝陛下又何必每日招我前去。
没事的,我只是把淤血逼出来了而已。
看着吓人实则这是一种调理的方法,不用大惊小怪。”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告诉夫人。
你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你休想糊弄我。”
霍平儿转身要走。
纪安宁难得冷下脸疾声道,
“站住!
今日这事若谁要敢说出去,便是永远断了我们的情分。
日后也不必在我屋里,爱找谁找谁去,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霍平儿不可思议的看着纪安宁,她心中无比的忐忑不安。
若非严重纪安宁断然不会这样说。
纪安宁是那种打碎了牙自己吞的性格一定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想着隐瞒所有人。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到底严不严重?你要说实话,你必须说实话。”
纪安宁拉着霍平儿坐到自己身边,撒娇一般的靠在霍平儿肩膀,
“我只是有些心悸,血液积于一处不甚畅通。
你看我调理完是不是气色好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这么快就死掉。”
“你呀你…”
霍平儿狠狠的敲了纪安宁的额头 ,
“你发誓,你若说谎,你若说谎…”
“好好好,我发誓。”纪安宁抢断霍平儿的话。
“我发誓我若说谎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行了吧。”
“呸呸呸,发这么毒的誓你可真能咒自己啊。”
【老天爷若觉得我是好人请不要当真。
若觉得我该死那就该怎么样怎么样吧。
反正也不是没死过,我只一个要求,
我若下地狱,请让那些罪有应得的畜生们和我一起下地狱。
我要和他们纠缠到底,让那些枉死的亡魂怨念都加注到我身上吧。】
纪安宁快速洗漱简单朴素的打扮了一番,虽是宫宴可毕竟年景不好不易奢华。
前方有战事,各地有灾情。
苑都人心惶惶人人唯恐疫症来袭纷纷躲避不敢出门,街上店铺关门者居多眼见着冷清。
纪端沉着脸丝毫看不出开心的样子。
纪夫人再三叮嘱他切勿殿前胡言失了分寸。
他却一路骂到宫门口,
直言朝廷此时耗费巨资举办宫宴实属铺张浪费,不顾百姓危难,践踏边关将士血汗,让将士寒心,让百姓耻笑。
纪朗多日里都在宫里忙着修葺长生殿。
每日里大把的银子流进了长生殿,他心疼难忍。
多少次他看着日渐高涨的楼塔发呆。
他不知道修建这样一个东西意义何在。
若是这些钱用在农田水利上会解决多少粮食问题。
若这些钱用在边关完善工事又有多少将士可以幸免于难。
纪朗未经过父母的同意向工部提交的辞呈。
可是工部不批,还跑去参了他一本。
说他抗旨不尊,拒不配合完善图稿,恶意拖欠工程,不把天子令当回事枉顾君恩。
“若是再烧一把火就好了。这样踩在百姓血肉之躯上建起的长生殿只怕是无法通往长生,只配下地狱。”
纪端和纪朗骂完了宫门口也到了。
入宫之前总要严苛的搜查一番,大臣及其家眷们排着队等着入宫门。
热闹程度和城中简直判若两个世界。
皇帝温怀瑾高高在上,随行陪驾的是温柔的生母德贵妃。
纪家地位显赫紧挨着皇室,位坐于高台之下。
此次男女混席场面盛大。 纪安宁和两个侄儿坐在后排不显眼的位置上,只想安安静静的吃个饭别惹什么风波才好。
屠姑是想着陪同纪安宁一起前来的。
毕竟这样的场合需要一个能压得住场的人在身边时刻提点才是。
可纪安宁说什么也不让屠姑来,一想到上一世屠姑惨死在皇宫里的样子纪安宁就生不如死。
纪安宁快速环视了下四周,几乎所有的勋爵世家全都到齐了,一家家的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宋音尘坐在对面,与周围的世子们开着不雅的玩笑,觥筹交错,又是往日里那般不正经。
他趁纪安宁看向他,隔空与纪安宁对饮一杯,举杯的手还缠着纪安宁的裙摆。
酒过三巡,气氛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惯会拍马屁的朝臣们开始恭维皇帝。
那些话在纪端听来简直胡诌八咧不堪入耳。
温怀烈提议大家一起举杯敬这盛世一杯。
纪端狠狠闭上眼睛哼了一声,愤愤不平的不等温怀烈说完便一饮而尽。
温景谭保持着微笑,却看得出在极力隐忍。
今日这宴会上无论他找什么话题纪端都缄默不言,沉着脸像谁欠了他万两黄金一般。
紧接着各路朝臣开始转向恭维温怀烈,
就连为怀烈自己也纳闷平日里甚至和自己不太对付的段丞相也借酒多和自己寒暄客套。
【我呸,不要脸。
贪污税银的事情还没了结,赈灾又赈成这个熊样,他们怎么夸得出口的,温怀烈想当太子老夫第一个不同意。】
温景谭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佛珠。
他环视了一圈,竟不知从何时起朝中这么多人竟都和温怀烈关系这样好。
温怀瑾半歪着身子看向纪端,
“纪国公,朕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前日里烈王向朕坦言想求娶和宁郡主为续王妃。
朕未问过你的意思便也没做什么表态。
如今借着团圆佳节的好寓意,朕倒是想听听你的意思,想不想让和宁嫁给烈王为妻呀?”
一时间宴会场上鸦雀无声,皇帝,温怀烈,温怀瑾和都各怀心思的看着纪安宁。
那眼神似将纪安宁看穿,将纪安宁撕裂,将纪安宁身后的纪家放在蒸锅上煮,架子上烤。
纪夫人在桌下拼命按着纪端的手。
纪端冷静了良久方才缓缓起身说道,
“回陛下。
老臣不肯。
老臣自诩小女顽劣堪当不了烈王妃重任。
还请陛下和烈王重新斟酌人选。
配得上烈王的人定要门当户对,品行相投才好。
我纪家和烈王并不投缘,还请陛下另请高明。
“纪国公你……”
温怀烈刚想发飙,温景谭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勿怒。
虽然纪端公然挑衅了皇家颜面,温景谭却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似的连忙打了圆场。
“哎,纪国公切勿太过干涉孩子们的想法。
你都还没问过和宁的意思,怎么就给人家做主了呢。
和宁,朕问你,这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你这个好儿子是个淫魔你又不是不知道。
此人残忍成性,死在他手上的良家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而且他的死期就快到了,恐他没这个机会与我扯上半文钱瓜葛。】
纪安宁暗自盘骂间来到了中央。
她跪下深深磕了个头
宋音尘未曾抬过头,一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双眸低垂,寒意直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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