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嬉皮笑脸的向王尔伸出手:“原来大人您喜欢地上男人,巧了,我也是从地上来的,原籍华夏,母亲是秃岛人,父亲是白袍半岛人,也算是个南北小混血,这位老乡,不如就让我来为您服务?”
男人伸向王尔脸颊的手被塞拉飞攥住了。男人一惊,这个皮肤苍白的紫发男人的手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此刻握住自己手的是一具尸体。
王尔再次开口:“我不是来玩的,我找张望,有事问他。”
男人立刻换上了一副无趣的嘴脸,不耐烦的说道:“什么张望,不认识。”随即转身离开了,王尔听到他转过身,小声的嘟囔着:“呸,穷鬼。”
王尔继续向里走,来到了角落里一个出售饮料的吧台。吧台后面有一位穿着蓝色西服,带着配套高礼帽的绅士,两撇微端向上的胡须修的完美对称,像马的鬃毛般闪烁着棕色的光泽。
此刻没有客人,留着胡子的绅士正在擦拭一个玻璃杯。
王尔坐到吧台前:“一杯白水。”塞拉飞伫立在他的身后。
绅士看了眼王尔,放下手中锃亮的玻璃杯:“三十信用点。”
王尔掏出自己的手机:“扫码支付,华夏元。”
绅士将一个小平板电脑推到王尔面前。
嘀的一声,王尔完成了扫码支付。留胡子的绅士转身端过一个装着白水的玻璃壶,为王尔倒满了一杯白水。
王尔没有动水杯,直接对绅士说道:“这里有叫张望的么?”
留胡子的绅士回身拍了两下墙上的按铃,对着一个通讯器说道:“张望,吧台,有客人。”
应答器中的传出张望的声音:“稍等,马上到。”
很快张望来到了吧台,看着眼前的张望,王尔觉得自己见到的是另一个人。
眼前的张望,浅灰色的头发倒向一侧,另一侧光秃秃的脑袋上各种植入物闪着奇怪的光。张望的眼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右眼被替换成了合成的宝石假眼。鼻翼的右侧向下并排镶嵌着三颗和假眼同色的蓝色宝石。
张望看到了王尔,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王尔?”
王尔皱着眉:“张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望犹豫了片刻,对吧台后留着胡须的绅士酒保说道:“板子。”
留着胡须的绅士将一块电子板推到了张望面前,张望伸出自己的右手——一只银色的机械手,手心的部分显露出一个闪着蓝光的圆盘。在板子上扫了一下。王尔看到板子上显示出:贴身舞包间,40分钟的字样。
张望转过身,安静的说了句:“跟我来。”
王尔跟在张望的身后,穿过纷乱的人群来到一排更衣间大小的隔间,大多被并不那么严实的机械材质帘幕遮蔽着,里面传出各种淫靡的声音。一个机械帘幕拉开的隔间上闪着绿色的指示灯,张望走了进去,王尔随后跟了进来,机械帘幕闭合,张望和王尔坐在昏暗的隔间内,王尔闻到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你来找我妹?”黑暗中,张望问道。
“对,我来找张冉,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么?”张望回应。
一阵安静和沉默。
“这已经是最便宜的服务了,不过这里的四十分钟依然非常贵”,张望在黑暗中幽幽的说道。
“我会付的”王尔回应。
“不!不用了。”张望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我会把所有想说的和该说的都告诉你。”
王尔:“为什么……”
“先听我说。”张望打断了王尔的话:“王尔,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非常的讨厌你,当然,也非常的羡慕你。我的妹妹们,张冉和张夕,都和你那么亲近。你带来的那个大河内,看到张夕看你时高兴和崇拜的眼神,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甚至我姐姐张听,第一次见到你,因为你送的花,和你说了那么多话,我从来没见过。”
短暂的沉默。
“从小,我就希望做一个好哥哥,希望得到舅舅们的认可,希望得到妹妹们的崇拜。但是我没能做到,我不懂音乐,不懂绘画,不懂任何艺术,除了八岁前学的跳舞,那是我唯一被老师表扬,被我妈称赞的天赋,但是舅舅们却说什么女孩子才跳舞,男孩子总混在女孩子堆里跳舞不好,会缺乏阳刚之气。我放弃了,没有坚持,我妈太容易受舅舅舅妈的影响,我也太容易受别人的影响,但是我渴望别人的认可。我只记得我父亲会夸奖我,会说我和他长的像,会说我长大一定有出息,可是现在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张望有点哽咽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酸涩的感情。
“连我的妹妹们都不再跳舞了,她们再也听不到老师夸奖我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崇拜我,不会再像小的时候给一颗糖一个玩具就甜甜的冲着我笑。他们在其他方面都超过我,学习,体育,艺术,社交,所有的方面。你知道么,张夕调皮,我舅舅让我去抓她,我根本抓不住,我跑的还没有张夕快,连家里的女仆都偷偷笑话我。我还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姐姐,张听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从小我就听着老师不停的说,张望,你姐姐那么优秀,你怎么这么笨。然后张冉长大了,成绩和张听一样优秀,所有人都在夸奖她,我高三的那年我的班主任居然对我说你不是张家亲生的吧?你姐姐和妹妹都那么优秀,你连个二本的成绩都考不出来?”
张望的声音越发的颤抖,沮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是呀,我没有天赋,我学习不行,身体不好,也没有创造力。张听看不起我,张冉无视我,张夕嘲笑我,这就是我的姐姐和妹妹们。大舅总是数落我,二舅总是说我妈没好好教育我,一味溺爱我,大舅妈是一个超脱的知识分子,在他眼里我和我妈个都是一无是处的低能儿,小舅妈对我很好,但是我能读到她眼神里的怜悯,这就是我的家人,我不想要什么怜悯,我想要尊重。即使这样,我依然爱他们,他们依然是我最亲的人。只有我母亲,她脾气暴躁,行事冲动,处处维护我,却又总做错事,但我始终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的一切。”
张望冷笑了一声,陷入了回忆,王尔没有说话。
“我姐被熊瀛带走的时候,我又高兴又害怕,我为什么高兴?我认识熊瀛,我在他面前低三下四的当一条狗,我自认为和他还算有这么点交情,看在我平日里为他忙前跑后的份上,总要给我几分薄面吧。我幻想着能从中斡旋,甚至把我姐带回来,幻想着听姐搂着我痛哭,感谢我救了他,幻想小夕小冉重新对我投来崇拜的目光,幻想舅舅们赞许的夸奖我,幻想我妈为我骄傲,我真的去努力了,真的去做了,但是熊瀛,他是个疯子,他……”
短暂的静默。
“结局你知道了,我姐死了,就在我的眼前,我还差点把小冉搭进去,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叫过我哥哥。小的时候,我被大舅训了,赌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两天没吃饭,老张来送饭,我没开门,我妈来砸门,我没开门,半夜小冉来敲门,在门外悄悄说:哥哥,我偷偷给你买了披萨。我哭了,开了门,把披萨吃了。舅舅们不愿意张家出个考不上重点大学的废物,花钱给我送去北美,读宾州大学,再怎么说也是个州立大学,我的学位是花钱买的,几乎不用学,我妈甚至偷偷给我在那边找了翻译,我连论文都不用自己写。然后我没出息,我贪玩,我沉迷社交,我居然连这么个学位都读不下来。学校要劝退我,我小舅妈豁出脸面求人,给我跑断了腿,才好不容易给我转到了费城城市学院,呵呵,就相当于咱们的三本私立大学,到头来我花了那么多钱出国,只不过是去大洋对面读了个野鸡大学。没人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只有我妈和小舅妈结伴,带着小冉和小夕来了。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有小冉跟我说:哥哥,恭喜毕业。你知道么,我毕业回来的时候,舅舅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堆垃圾。我和所有人大吵了一架,我准备离开这个家,是小冉边哭边跟我说:哥哥,你就道个歉吧。是呀,我就是个废物,离开张家,我又能去哪呢?没有我妈的钱,我能在外面活几天呢?我多想再听小冉叫一声哥哥,可是从那天之后,没有,她再也没有叫过哥哥。”
又是一阵沉默。
“大河内清川来了,灾星把事情解决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多嫉妒你么?”
王尔没有回应,短暂的沉默,张望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现在,我只能拜托你,照顾好我最后的妹妹,照顾好张夕。”
王尔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我会把张冉带回去,会把张家人都带回去,会把你也带回去。”
黑暗中,张望头皮上的某个金属植入物指示灯闪烁了一下。
“我不会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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