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气象专家突然意识到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巨大的恐惧突然笼罩了他,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些他看过的科幻恐怖电影里的场面——死寂的太空船船舱中鸦雀无声,趴在科学家头顶天花板上的恐怖外星异形正流着口水,用血红的双眼盯着下面的科学家。他踉跄着冲出房间,紧咬自己的手掌才没让尖叫透过广播传遍基地。
房间外,通道空无一人,气象学家再也绷不住紧张的神经,一边嘶声尖叫宣泄着恐惧一边冲出了基地。直到第一只脚踏出基地,狂风夹杂着黄沙瞬间灌进了他的喉咙,打断了他的尖叫,他失智的冲向不知道什么方向,直至倒在沙漠中失去了意识。
一天后,气象学家在外出巡逻的车队的载具中恢复了意识转醒过来,运输车上的士兵中有几位他眼熟的,但没有能和他交流的。直到他趴在隔窗看到了载具的导航系统显示他们正向着基地相反的方向快速行驶,他才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抽泣了起来。
首都,指挥室。
总司令手持的平板上显示基地里记录的最后关于入侵者的信息来自一份幸存者目击报告——入侵者冲进了化学实验室,之后信息就中断了。
现在基地的状况已不可知,军队现在甚至派不出一支武装直升机侦察队去侦察一下基地的状况。只有少量精锐顶着巨大的恐惧和压力自发在基地外较远的地方搜救幸存者。
战争甚至还未进入南亚司令部预设的第一阶段就结束了。
空岛居然在第一时间封锁了遇袭的塔尔沙漠基地和高原山区边境,并且以强硬的外交辞令或者干脆说是命令接管了那艘被占领的航空母舰。航母上的人质倒是第一时间被疏散了,然而大多数活着回到路上的海军士兵和军官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不少人倒是看到了空岛的飞船降落在航母上,飞船上下来了一些空岛人。
待到空岛人撤离时,只留下了空无一人漂浮在海面上,电子系统和动力系统被损毁殆尽,几乎无法再使用的空壳航母。同样还有重新回归了安静的高原边境,和在无人维护的短短十几天里已经被沙漠半掩埋的空无一人的塔尔沙漠基地。
在近百天的无政府状态间,政府停摆,军队失控。老总理很快被愤怒的民族主义反噬,被愤怒的群众冲进府邸,拖出去施以极刑,甚至尸首被插在长杆上,晾在首都最大的广场上长达数日。他的身旁还有不少他的前任同僚。
军队无心战争,分裂成了一支一支的小部队。南亚联邦无法有效的形成中央政府,各邦州纷纷独立,由当地贵族和豪绅组成临时政府,一部分军队成为了当地临时政府的临时武装。而另一些没能掌控军队或者和军队起了冲突的邦州陷入了严重的混乱。街道成为了暴徒的乐园,不想惹事又有能力的人纷纷出逃,平民即使躲在家中都无法确保自己和家人的人身安全,却又不得不在停水停电断粮的压力下走上街头。
北部和山区的数个邦第一时间请求邻国华夏的干预和援助,甚至有两个邦迅速单方面宣布加入华夏。这两个邦有着种族优势,有不少华夏的少数民族甚至主体民族混居。在华夏的势力进驻后也在第一时间恢复了正常。虽然华夏尚未在两邦并入人民政府的事情上表态,但看来基本也已成定局。
持续混乱的首都圈在等来联合国维和部队和人道主义救援队进驻的时候,已经在混乱和暴动中锐减了十分之一人口。基建被大量破坏,短时间内甚至无法恢复供应干净的自来水。由于公路和铁路交通被破坏,食物的运输只能靠运量较差的空运。一时间饥荒和瘟疫并起,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索幸空岛支援的两套火雷核心发电站屹立不倒,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居然依旧良好的运作着,只需重新接入电缆整修变电站就能接入电力系统恢复供电。
联合国维护部队一直关注着南亚各地的火雷核心,地上人并不知道这种来自空岛的先进科技会不会像前空岛时代人类的核电技术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带来毁灭性的灾害。
第一批维和部队进入南德里火雷发电站的时候被现场的情景震撼了。火雷核心的配套设施几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火雷核心的外壳上也留有不同程度的冲击痕迹,有些地方还被焚烧过,明显有些发乌,但却没有任何明显的外部变形。显然有暴民甚至失控军队打过这个空岛黑科技设施的主意,但最终都未能如愿。
现在的火雷核心四周或坐或卧着众多骨瘦如柴的干尸。大多数干尸都死于饥饿或者疾病。外围甚至还有一些奄奄一息的幸存者,一些古怪的新兴宗教似乎将这里当成了圣地,将火雷核心当成了神迹顶礼膜拜,像朝圣般在这里安静的走完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
联合国维和部队的成员亲眼看到了一位火雷核心外围因为饥饿骨瘦如柴的信徒妇女高举着自己死去的婴孩,像献祭般托举在“祭司”的面前。老祭祀身着灰袍,将一根用做拐杖用的树枝放在脚下,双手高举,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愿你的孩子经历轮回,愿他的灵魂沾染着神迹的气息,来世寻着神圣的指引,转生在空岛,成为天上的神明。然后怀抱婴儿的尸体,缓缓走向火雷核心,将婴儿安放在众多信徒的尸身之间。
战争总是来的这么突兀,对于大多数安坐家中的北美或者华夏平民来说,这场改变人类社会的大战只是新闻里滚动的信息,网上争吵的的热点,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不会影响全家人周末去迪士尼的计划,也不会打乱晚上去吃火锅约会的安排。多愁善感的人会为战地传回的悲惨画面流上两滴眼泪,善良的人会为前方的军人祈福,有行动力的人会为战争捐献物资,仿佛战争与台风,洪水,瘟疫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深处战争旋涡中心的人,才能切身的感受到这人间炼狱。
北美的战争进程在大多数人的意料之中。北美联邦以谈判和军事恐吓为主要手段,不断蚕食着南美联邦,虽然缓慢而谨慎的推进着,避免了大规模的冲突,却难以避免在不少地方陷入越来越多的人民战争和治安战争。
亚洲的局势过于诡谲,甚至连战争的双方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战争仿佛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只得本能的处理着后续的一重麻烦接着又一重麻烦。
而身处战争暴风眼的中欧地区,欧盟军队和北极联邦军队冲突的中心,无数的良田,无数的城镇早已成为了无人区。只剩下双方自认为的“生存的底线”在碰撞,骇人的武器和手段在互相攻讦,互相伤害,在这场战争中早就不可能有胜利者了,无论胜败,双方最终只能收获废墟,仇恨和伤痛。
一战,二战和三战重新成为了热点话题,尘封的历史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人们对比,尝试解决,尝试总结,最后却总在唏嘘中四散。
人们会时不时的想起那些高高在上的观众,想起空岛。人们想知道空岛人的态度,空岛人的看法,空岛在战争中的角色。然而什么都没有,彷佛空岛不存在,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空岛似乎也希望被地上的人们遗忘。然而战争中出现的新武器,在中欧参战的空岛人,废墟中屹立的火雷核心,无不宣示着空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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