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去京城,边玩边走,足足费了两月有余,堪堪在新年之前,再次踏入京城。
于天子脚下,长街旺市繁盛,熙熙攘攘,亦是饱读诗书之人最向往的地方,不仅吃食铺头多得数不过来,就连书斋也是极多。
容卿音过得也还算自在,不觉得十分陌生。
裴凌筠在回京城之前,就找他最大的后台,姑母裴月怡在京城东郊买了一块的三亩六分大的地皮,在那样寸土寸金的京城,定是花费了不少银两。
容卿音也是到了京城才知道这个败家好官竟花了几千两买了地皮,欲是给她开张庄园的。
这哪里使得?他也才刚刚到京城,从前又是在九川那样的小地方当知县,俸禄能有多少?
他们若是初来伊始便开张一个这么大的庄园,他还不得让御史台弹劾个过瘾啊。
纵使他总是一口一个无碍无碍,她也不会真让他自掘坟墓,原是打算先将这块地皮放着先,等他什么时候当上大官了之后再说,不想有商户要租来开发个果园,如此正合她的心意。
故而,她只是盘了一个店铺做成衣铺,生意还算过得去的,大概也是有败家裴大人的功劳,他沾了姑母的光,在京城也有不少人想跟他攀关系,所以这些人也会来光顾店铺。
后来她跟郑春娘学了些做烤鸡、卤水鸡、卤水鸭还有一些油炸小吃食的技艺,又跟宫里御膳房的厨娘拜师学艺了一段时间,学做糕点和糖水。
当然御膳房的厨娘自是不会将全部技巧都授予她,她也知足,自个结合厨娘的教授,兀自创新了做糕点的配方,裴大人便成了除她自己以外试尝的第一人。
很多时间她都呆在厨房里琢磨如何做好糕点糖水和其他吃食,多出来吃不完的,便让人送去给裴大人吃。
旁人都说,裴大人好福气,得了夫人如此日日牵挂。
裴大人有口难言,扬起的嘴角却迟迟落不下去。
有好几回裴大人回家之后,不怎么吃得下饭食,她还以为他是胃口不好,便又有了主意,琢磨研究一些比较开胃的糖水饮品。
直至有一回面色很差,唇色苍白,吃了点饭食之后,他的腹部开始绞痛不已。
请了大夫来看,她才知道他是暴饮暴食,肠胃承受不住,这才有了强烈的绞痛感。
容卿音又气恼又不免心疼,斥他吃不了这么多,怎么不分给其他人同僚吃,她给他送的糕点吃食又不是难吃的,不至于拿不出手。
哪知裴大人道,他不想给。
自那之后,她便少送一些了,或是要求他吃不完就算了,外面穷苦得吃不上点吃食的百姓多的是,她拿去送予那些人穷苦之人也好,不然就不给他吃了。
裴大人听话了,后来就没有再出现腹部积食的问题了。
三月春风十里,得意尽欢。
今年的新科进士依旧是身着红袍盛装,骑着马儿在街上游行,意气风发,街道两边挤满了来看热闹和祝贺的百姓,风光极了。
曲江楼下看状元郎也是贵女小姐欣喜之事其一。
容卿音也听说今日长街上会有的新科进士游街,又会于曲江举办曲江宴,得了一些兴致,便过来一睹此回新科进士的芳容。
今日的曲江楼甚是热闹,人头攒动。
容卿音与裴凌筠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处观赏的好地方,一处小角落,视野却不错。
她往楼下看了看了看。
这新科状元倒是个白净公子,面相清秀,引得一些贵女小姐好生欢喜。
容卿音看着看着有一些失神,原来新科状元在街上游行是这样子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道不清的怅然。
骑着白马的新科进士已经走到街道的另外一边了,只有一抹红背影。
裴凌筠见她还是盯着楼下的街道看,目光一瞬不移,蹙了蹙眉:“怎么了?”
容卿音蓦然耳回神,微微摇了摇头,轻声笑了下:“没事,就是看着那状元郎神采奕然的模样,便不由得想起你,好像有一些遗憾。”
裴凌筠愣了一下,随后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沉默着没有应答,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力道。
她有些好奇,觑笑道:“当时你中状元时在这里游行,的是不是也是如此春风得意,鲜衣怒马?那些贵女和富家小姐是不是也是如此,想招你为夫君?”
却听他似回忆了下,淡声道:“我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了。”
裴凌筠有两次游街宴的记忆,但游街时的场景在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不太在意在街上炫耀自己的得意。
前世,他满心是好好谋得一个好官职,把还在青山村等着自己的妇人接过来京城这里。
这一世,他虽也想谋官职,但更迫切的是能快点结束这个宴席,然后尽快赶回青山村去。
容卿音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一场风风光光的游街宴,你竟说不记得了,哪儿有你这样满不在乎的?”
她有些不能相信。
“人与人心境不一样,留在脑海里的记忆也就不一样。”裴凌筠说着心思沉沉,只是这会也感到了一丝遗憾。
如果,他能考试之前做了那场梦就好了。
这样他就一定会让她随着自己一起去京城。
容卿音见他也怔住了神,眉眼多了几分愁苦,便晃了晃他的手,嫣然笑道:“好了,我不过是感慨了一下,你怎么就比我还忧愁了?”
裴凌筠抿了抿唇角,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卿卿,如果有来世,你还会希望我考状元吗?”
容卿音奇怪地看向他:“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裴凌筠却是执着:“卿卿怎么想?”
她眉尖轻轻蹙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且不说的有没有来世,即便是有,我与你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何说希望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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