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大概是因为日子过得好,不像以前那么煎熬。
也大概是幸运,方喜桃在孕期时没受多少罪,生产也顺利。
周勉始终觉得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总是在看着她的时候露出心疼的眼神。
方喜桃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动摇,但每当周夫人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就觉得应该清醒一点。
周勉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能跟以往一样出去谈生意了。
这日他要带周可荷去酒楼会客,临走前还问她想吃什么。
方喜桃想了想,“我要莲蓉饼和桃花酥。”
周勉英眉轻挑了下,“就这么一点?不想要多点?”
她以前恨不得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方喜桃脸微红,“不要了吧,夫人也送了很多吃食过来,都吃得撑撑的。”
周勉温柔的眼眸里攒着笑意,“听说春秋酒楼新出了醉烧鹅,要不要试试?”
“醉烧鹅?吃了会醉吗?”
周勉笑了声,“不会,并不真的泡满了酒。”
方喜桃喜欢尝试新鲜的吃食,便高兴应道:“好啊,我想试试,便麻烦大公子带回来我试试!”
周勉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等我回来。”
方喜桃点了点头,应声好。
周可荷在门口马车上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等到自家大哥慢悠悠坐进马车来。
“大哥,既然跟大嫂如此难舍难分,倒不如把大嫂带上,走到哪里都带上哈哈。”
区区一个姨娘实际也算不上真正的嫂子,只不过周可荷明白这方姨娘对大哥意义不一样,再说大哥也还没娶妻,平日叫一声嫂子也无妨。
况且,周可荷看他大哥还挺开心的。
周勉对弟弟的调侃仍是面不改色,“她刚生完孩子,不宜到外面走动。”
周可荷:“......”
这都满一个月了。
...
方喜桃没等到周勉带醉烧鹅回来。
周老夫人和周夫人来扶风院了。
周夫人叹了声,说得也直白:“喜桃,这一年多来,真是辛苦你了,现在你也出月子了,是时候要离开周府了。”
周老夫人抬头看向她,面目慈祥,“你放心,给你的银两已经准备好了,够你们一家过完这辈子了。”
方喜桃心头咚地一跳,应该是激动的,“好啊,多谢老夫人和夫人的厚待, 那我什么时候走呀?”
周夫人看着她眼里的湿润,有些于心不忍,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们找大师算了日子,便是今日,你......现在收拾一下吧。”
周夫人说的庄子是在九川县最北面的一个田庄,靠近怀洛县。
从周府出来坐上马车,方喜桃突然觉得一切都很突然,她好像什么都还跟大公子说。
也没去看孩子。
小乐跟着一起从周府出来了,这会哭得两眼通红。
“姨娘,老夫人和夫人为何要让您如此仓促地走呀?您都还没有跟大公子道别......”
方喜桃怔了一瞬,扯了扯唇角,“大概就是不想让我跟大公子道别吧。”
小乐哭得抽噎了下,“姨娘,你说大公子会不会生气呀?大公子在出门前还说会给您带醉烧鹅回来的。”
醉烧鹅。
方喜桃挺好奇是什么好味道,转头看了眼外面的街道,却正巧看到了春秋酒楼,心蓦然地揪了一下。
疼得她不自觉地紧咬了下唇。
她放下窗帘子,搭在腿上的手却将裙面攥得皱巴巴的。
小乐抹了一把眼泪,没注意到方喜桃短暂的反应,只道:“也不知道大公子回来之后发现您不在扶风院了会是什么反应?大公子会不会生气呀?”
方喜桃偷偷抹了一下眼角,声音艰涩了些许:“大概会吧......”
说完这话,她又觉得自己这般伤春秋的姿态不好,深呼吸了一口气,提起唇角笑起来。
“小乐,去打开箱子看看有什么。”
小乐懵了一下,应了声“好”便将这马车里的两个大箱子都打开来。
里面的金银珠宝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快要闪瞎了她们的眼。
“喔呦喔呦!这么多!我可算变成真正的有钱人啦嘿嘿......”
方喜桃迫不及待摸上箱子里的银两和金银珠宝,摸了又摸,爱不释手,突然觉得真没必要伤春秋了。
小乐也惊呆了,连哭都忘记了,拿起一个银锭子上下左右翻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禁感叹:“姨娘,老夫人和夫人真的好大方啊!那个静心姨娘被送走的时候,可没得到这么多东西,好像就只有这箱银两的一半......哦,不对,应该一半都没到。”
方喜桃不在意别人得了多少,她只在乎眼前这些银两。
她又嘿嘿笑了两声,“等到了庄子,我就立刻让人去买的两只醉烧鹅回来。”
“你一只,我一只,咱们好好吃个饱,就当庆祝一下啊!”她指了指小乐,又反手指了指她自己。
小乐被美食诱惑了,忙点头:“好啊好啊!我也想试试什么味道......”
马车与春秋酒楼擦肩而过后,穿着墨绿色锦袍的男人正巧从酒楼走出来,长身挺峻,他看了眼渐渐远去的马车。
他身边的周可荷微皱了眉头,指了下那辆马车,略带疑惑地道:“大哥,怎么感觉那辆马车好像有点眼熟呀? ”
周勉又往那辆红木马车望了一眼,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疼意,越来越难受。
“周大公子,我们走吧,一起去看看那批货如何,您看下是否满意......”旁边一个蓄了胡须的男人恰时开口。
周勉收回目光,对其颔了颔首:“请。”
随后,他们便往相反的方向走远了。
...
方喜桃得到的庄子还没取上正式的名字,她凭借这一年多里读的书,给这个庄子取名为桃棉苑。
相邻还有一个小庄子,叫李庄,在附近还有约莫二十来户人家。
小乐便说要不要叫“桃棉庄”,方喜桃摇头说不要,还是桃棉苑好听。
看这个庄子的嬷嬷姓李,面相有点严肃,但说话并不尖酸刻薄,做事却严谨认真。
方喜桃喜欢这个李嬷嬷,随手从箱子里拿了一个银锭子递给李嬷嬷,“嬷嬷,这是给您的见面礼,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啦!”
李嬷嬷低头看了眼银锭子,又抬头盯着她看了片刻,把银锭子收入手中。
她的声音听着没什么感情,古古板板的:“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方喜桃闻言心中一喜,“好嘞,多谢嬷嬷!”
李嬷嬷应了一声“嗯”,方喜桃突然想起醉烧鹅,就又叫住了李嬷嬷,“嬷嬷,您知道这里有醉烧鹅卖吗?”
李嬷嬷回头看她,总算露出点不一样的情绪来了,有一丝惊讶,声音就还是古板无情的:“没有。”
方喜桃收起嘴角,有些失望,“小乐,我们没得吃醉烧鹅了......”
小乐深深地叹了口气,也是失望。
醉烧鹅好似是她们在一路来这个庄子路上期许,突然之间落空了,那抹伤春秋的情绪好像又回来了。
下一刻,又听李嬷嬷没有情感的声音响起:“我会做,你们等等,我去买只鹅回来。”
方喜桃和小乐眼中一亮,方才坠落的心一瞬间又升到了明亮之处。
“嬷嬷,我们跟您一起去吧?买两只大鹅!”方喜桃竖起两根手指,笑嘻嘻地跟李嬷嬷说。
李嬷嬷看向她们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古怪,却没多说什么,“嗯,走吧,就在隔壁的小村庄,不远。”
方喜桃拿了个银锭子,准备跟上李嬷嬷的脚步。
李嬷嬷瞥了眼她手里的银锭子,“这里的百姓可收不起这个银锭子,拿铜板。”
方喜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拍了下额头:“是哦,我都忘记了,看来这些时间都过得忘记从前的苦日子了。”
以前几乎没见过银锭子,自从入了周府之后,日日花银锭子和碎银子是常事。
常言道,从简入奢易,可若想从奢入简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方喜桃在小荷包里翻找了一会,只翻出了四十七个铜板。
李嬷嬷瞧了下,“就这些铜板,半只鹅都买不到。”
方喜桃有点不好意思,“嬷嬷,实在抱歉,我身上就只有这些铜板了,不若我拿一两银子算了,要是多了不用他们给回来。”
李嬷嬷只道了句:“我这里有,算我请你们俩吃的,走吧。”
方喜桃和小乐立刻跟在李嬷嬷的身边。
“嬷嬷,您真好!”方喜桃越来越喜欢这个李嬷嬷了。
现在这个小庄子就只有她们三个人和八个小婢女,六个男奴子,她阿爹和阿弟还没有过来,周夫人说明日就会有人送他们过来。
这个小村庄都是姓李的,李嬷嬷也算是这个庄子的人,她祖母小时候就入了周府干活,之后三代人都在周府干活,正巧周家买了一个靠近李家村的庄子,就让李嬷嬷过来看着这个小庄子。
养鹅的那户人家住得不远,走半刻钟就到了。
远的是在周府的扶风院。
周勉拎着个醉烧鹅和两份糕点回来,却只感觉到整个院子一片冷清,心口骤然紧缩了下。
他大步走向房间。
“我回来了——”
还是一片寂静。
甚至有些物件已然不见了,他险些抓不住拎在手里的醉烧鹅。
“喜桃,我回来了,醉烧鹅很好吃,你快试试......”
周勉的嗓音有些微惊颤,总归不愿相信这个房间别无他人。
只是再也没人回应他,再也没听得那兴奋的声音,再没见那道步子轻松的身影。
周勉闭了闭眼眸,他认了。
她还是走了。
骗子。
周勉蓦然睁开眼,眼底藏着难以窥见的沉戾,他捏紧了绑着醉烧鹅的麻绳,径直往清风院走。
周夫人端着茶盏,见他来了,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过来,慢慢悠悠地逗着襁褓里的小孩。
周勉看了眼儿子,沉沉开口却问:“母亲,是您将喜桃送走了?”
周夫人抬眸睨了他一眼,坦坦荡荡地应了声:“是。”
周勉紧紧捏着麻绳,语气里多了几分凌厉的质问:“为什么?儿先前跟您说了,待她生下这个孩子,便让她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您为何还要将她送走?”
周夫人轻慢地笑了声,“阿勉,我可没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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