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尘起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起来,直讲地陈扬脑袋都开始一点一点了还在跟着附和。未尘慢慢闭了嘴,陈扬似乎是终于注意到没声儿了才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未尘盯着他看,一副把他看破的神态,他突然就有点尴尬。
“那个什么……你不是腿酸吗?我帮你泡泡吧!”
“我什么时候……”
“你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完也不管未尘什么反应,“腾”地一下跳起来跑出去打水了,不一会儿就拎了一桶水走进来。
陈扬弯腰把桶放到床边,拉未尘坐在了榻上,帮他脱了鞋袜,握住他的脚轻轻放进了热水里。脚这种地方何其敏感,未尘下意识缩了一下,陈扬的动作又轻柔,带起一股细微的痒意,惹的他忍不住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
未尘活了一千多年倒忽然琢磨出一点儿不好意思来,耳根也不知是热红的还是羞红的,笑的又如清风朗月俊极美极,把陈扬也看的低下了头。
“没什么。我自己泡吧。”
陈扬就顺水推舟把手拿了出来。待泡完,陈扬倒了水,站在门口就显得有些局促。未尘脸皮足够厚,招招手,陈扬跟小狗似的没多想就走了过来。
“陈扬,我要闭关几年,你好好练剑,争取在我出关时能打的过我。”
“什么?!你要闭关?为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几年??”
“不久的,就三年。我此次入鸿蒙秘境耗费了不少灵力,恰巧燕长生给的那块灵玉对我很有用,我调理一下身子。”
“要那么久吗?”
陈扬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仿佛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开心。未尘就伸手摸了摸少年人的鬓发:“这么想我?”
“谁想你!一闭关就在那破洞里待三年,你那身子我也可以帮忙调理!”
“好好好不想我。夜深了,睡吧。”
“你是不是又想趁我睡觉的时候跑叫我找不着你?我偏不!我今天要跟你一起睡!”
“嘿,你都多大了还要跟我睡,害不害臊。”
陈扬不吭声了,但很倔强地杵在那里。未尘是拗不过了,只好跟他睡到了一处。不过未尘打定主意半夜要走,偷偷在陈扬呼吸平稳后睁开了眼睛,轻轻坐起身,结果陈扬竟一下子惊醒过来一个弹跳从床上蹦到了地上拦住未尘的去路。“被我逮到了吧!”
未尘无语凝噎,狡辩道:“我起夜。”
“那我陪你一起。”
“不行,我自己去。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今晚不走就一定不会走。”
陈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未尘长叹一口气,正准备点了他的穴,陈扬先一步察觉猛地扑过来把未尘放倒了:“好啊,你个骗子,我就知道!”
陈扬虽身高才到未尘肩膀,却已有一把子力气,死死把师尊摁住了。未尘本身不擅长拼力气,竟一时挣脱不开,心想这徒儿真是反了,居然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纵出来的,怨不了别人。
万般无奈之下,未尘又不想跟他徒儿拼了,只好躺了回去,陈扬却一直盯着他看,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有神。
“你这么看着我我也睡不着啊。”
陈扬仍旧死盯着他。
“那你施法吧,我就躺在这儿,你总安心了吧?”
未尘看似好心好意地提起了意见。陈扬思虑一番,采纳了。点穴对与未尘来说不保险,他会挣开,陈扬就咬破手指以血养灵画了个缚身阵,便看见红色的血和银色灵流交织在一起,汇成发着微光的符文漂浮在未尘周边。未尘头疼不已。
这孩子多少有点儿偏执了,至于费这么大劲吗?他试探性地把身子往阵外挪了一寸,立刻被一股强悍的灵力弹了回去。未尘突然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等陈扬终于睡熟,他破了半个时辰的阵法才重获自由。并不是陈扬的缚身阵失去了效力,而是刚刚他画阵的时候未尘看似不经意地碰了他一下,使他画歪了一点,以致于出现漏洞。
未尘念咒语让徒儿睡沉了,便略一收拾离开秀水苑,动身前往蓬莱仙岛。他留下了滚滚,下山时天已拂晓,山间的莺鸟开始亮出清脆婉转的歌喉,山林里热闹起来。
他最后停在下山的石头长阶上,望着秀水苑,也不知是在看房子,还是在看房子里的人。未尘在天光大亮之前收回了眼神,下山了。
……陈扬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已经晌午。他的意识一回笼,便立马环顾四周找未尘,鞋子都顾不得穿。他边跑边喊,一如鸿蒙秘境里在梦里花中找遍整座山头,翻遍所有洞穴,却一无所获。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秀水苑,一屁股坐在了书案前,看见案上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徒儿亲启”。陈扬迫不及待地打开它,一目十行地看着:
恕我深夜离开,实在是有些要事不得叫你知晓。如果我与你清晨离别,你定会追着我去找我闭关的地方。这一别可能并不止三年,你一定得精进修为,我只怕这世间又要乱了。另外,行侠仗义虽好,一定以护自身安全为先。滚滚爱吃野味,几天不喂也不要紧,它是秀水山的女儿,饮泉水抓竹鼠,吃得可美了。
若你遇见喜欢的姑娘,可得当心些别做错事,我得回来把把关,免得你祸害人家。行事莫太嚣张,天下能收拾你的人比比皆是,别给人家白白揍一顿。
很抱歉缺席你这段青葱岁月,待我回来给你带礼物补偿你。师尊会想你的。
吃好喝好,拉好睡好,多点长进,愿你身体康健,开开心心。
你师尊:未尘
陈扬放下信,内心五味杂陈。想起未尘的叮嘱,他召出流霜,用手指抚过他的剑身,听着剑音铮然,闭上了眼睛。他来到秀水山那面壮丽的瀑布前,耳边充斥着天上来的流水声,迈开步子,舞起了剑。少年身姿灵动,风华正茂,锐亮的剑光比身后飞溅的堆雪还要耀目。剑慢慢挥出残影,越来越快,与长风融为一体,吹彻山巅。像未尘第一次教他习剑时那样,他挽了个剑花,看着师尊离去的方向,眼中的远方遥遥无边。
陈扬自己在秀水镇过了两年生辰,日日闷在秀水山练武修习。他也没什么朋友,镇上的同龄人跟他交情不深。第三年,他出山了。他去了唐都,在太玄派里待了一阵子;去找了燕长生,跟他饮酒畅聊;还去找了温三九过他的十七岁生辰,出人意料的是无相暮罗也来了。他找苏上云聊天,知道了很多未尘小时候的事,还去挨个见了见未尘的朋友。当然,有一些他见不到。
总之三年里陈扬又去从他人口中将未尘了解了一遍。三年之期一到,陈扬就回了秀水山守着滚滚过日子,只等着未尘回来。结果等到了他的第十八岁生辰,未尘还没回来。
他看着桌上那碗温三九给做的长寿面,没什么胃口。陈扬一直都知道小时候那碗面经过温三九的指导,但因为这是未尘做的,他格外喜欢这个味道。
转眼间,人间的新年来了。户户张灯结彩,山下红火一片,万家欢腾。陈扬守着面前的一豆灯火,抱着滚滚,趴在桌上睡着了。睡着前,他想,这已经第四年了,他该回来了吧。
烟花爆竹声“噼里啪啦”地炸响,天空中光华璀璨,明亮如昼。陈扬一觉醒来,却闻到一丝饭菜的香味。他搓了把脸,脑袋慢慢开机,突然觉察到哪里不对劲。
已经失望过太多次,他一时有点不敢置信,身体却第一时间飞奔到厨房,猛地定在了原地。那是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他还是那样清瘦,正边哼歌边炒菜。听到门口的动静才转过头来,一张陪伴了他十多年的脸就撞入视野。
“醒了?洗手吃饭。”
陈扬还是定在那里,随即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地嘶了一声。
“我不是在做梦!”
陈扬冲上去想抱住他,但几年的光阴又拉开了二人的距离。未尘笑了笑,主动抱住了他,把徒弟从头打量到脚。
“高兴坏了?”
陈扬已经生得很高大了,原来还单薄的身体现如今已有了肌肉,足足高他大半个头。眉眼也长开了,褪去了不少稚嫩青涩,有了青年的英俊帅气,疏朗周正,再也无法把他当作一个孩子去看待。
“长得挺好,没亏待自己吧。去盛饭。”
二人坐了下来,陈扬才缓过神。他脑海里关于未尘的记忆仍旧那样鲜活,似乎是昨日才分别,今日便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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