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尘用来通讯的白玉???他怎么也在你手上?!”
陈扬彻底坐不住了。明明一个时辰前他的丝带还绑在未尘的腰上,一个时辰后就有个自称时光旅行的道长拿出了师尊的贴身之物,还声称他死在了这个地方。他不能信,也不能不信。
“我走了,谁去找他?”
道长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而他也不多劝,只故弄玄虚般摸了一把白胡子,说:“若是你回到若干年前,一睁眼,未尘就在你的手边,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多少年前?”
“一千多年前。”
陈扬心里发虚,他又找了一圈未尘,总觉得要自己亲耳听到他说这些才放心。可无论他怎么找,都再也得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死马当活马医吧。陈扬一咬牙,跟着道长走进一个发着蓝光的圈圈。
圈线上瞬息竖起蓝色的灵力墙,陈扬感觉有多股力量在挤压他,等他快受不了的时候,他的大脑突然被迫放空眼睛被动闭上。一阵天旋地转,陈扬喉咙里泛上恶心,但这场时光旅行终于结束了。
他一踏上实地就紧锁着眉“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老道却没事人一样堪称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年轻人,你行不行啊?”
陈扬一抹嘴,从芥子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漱了个口才平复了呼吸:“男人不能说不行。”
道长撇了撇嘴,一甩拂尘:“好了,我再确认一遍,你叫什么?”
“陈扬。”
“你师尊此时只有二十岁,他正在唐都鹤门山上,与他的师弟师姐和师尊一块儿。”
“那我们呢?”
“我们,在鹤门山脚下。”
道长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他一眼:“贫道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去也。”说完,道长驾鹤“仙去”,字面意义上的。
陈扬看傻了眼,但心里的激动却盖过了一些细微的异常。他回到了未尘的青年时期,且他此时只比自己大一岁,这是怎样的未尘?意气风发?侠义心肠?勇敢无比?
陈扬环顾四周,发现眼前有一座巍峨的大山,万顷松柏如卫士般黑压压地立在山上。他没有那个爬山的耐心,正想御剑飞上去,看到一个黑点从山顶俯冲下来。那黑点越放越大,最后变成一个袍摆飘扬的俊美青年——未尘。
未尘眉眼中满是蓬勃的朝气,背着手站在玉蓝的飞雪剑上,长风舞动着他乌黑的马尾。他看都没看陈扬一眼,径直从他身旁飞掠过去,直飞到人潮头顶,闹市之上。
陈扬怔愣了一秒后御流霜紧跟了上去,与未尘一前一后在空中飞驰。未尘似是察觉到了身后陌生的灵力气息,始料不及地忽然停下,陈扬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未尘背上。
陈扬知道无缘无故地被一个人跟踪会感到冒犯,但他的大脑好像突然生锈了,不知怎么道歉也不知怎么为自己辩解,只是一心一意要跟着未尘,脑子一热就过来了。
未尘回头,墨玉般的眼眸总是让人觉得冷情,他在看到陈扬前眼中确实满是不耐,但在看到他的后一秒,眼神突然转换成了兴味。“你跟着我干嘛?”
陈扬支支吾吾了半天。无他,青年未尘气势太强,气质凌厉,看他的时候像看一个有趣的小动物,丝毫不收敛周身的棱角,完全没有师尊未尘的温和。
“我……”
被这样一个帅气的人用这样懒散的眼神盯着,陈扬感觉前所未有的无措,脸莫名其妙地就红了。未尘竟然没有被冒犯到,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跟那给我送香包的小姑娘似的,问两声脸就红?”
陈扬脸控制不住地更红了。
“我们见过吗?你找我干什么?”
陈扬的脑子终于有了一点思考的空间:“我见过你几次,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也看你眼熟,但我今天没时间。你要是想找我,去鹤门山上,再会。”
废话,谁不知道你在鹤门山上?
陈扬还想再说两句,未尘却已挥挥手跑没影了。
……陈扬无奈地拿芥子里的银子盘了间小房子先住下,去酒楼里当了个厨子应付生活。这天他终于得空不用值班,刚走出灶房,看见酒楼一楼未尘正在跟人拼酒。他眼睛一亮,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施清洁术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兴冲冲下去找他。
“未尘!”
他嘹亮地喊了一声。
未尘喝得半醉,双颊有酡红,眯了眼看过来,看清后勾起嘴角招了招手:“是你啊?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当厨子,刚下差。”
“那真是巧了。想喝一杯吗?”
陈扬喝不过他,也不想跟他喝,摇了摇头,怕误事。
未尘把他摁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招呼了一下他那群朋友:“诸位,这位就是上次在空中追击了我一里的‘俏佳人’,你叫什么?”
俏?俏佳人?!你私底下这么喊我?!
陈扬颇有些咬牙切齿:“我叫陈扬,我不是‘俏佳人’!”
未尘和他的朋友哄堂大笑,周围的食客纷纷向他们投来奇怪的眼神。
原来青年时期的师尊还是个混世魔王。
“你长这么俊俏,怎么就不是‘俏佳人’了?”
未尘调戏他似的捏了一把他的下巴,举动无比轻浮孟浪。可叹陈扬比他高大半个头,只能充当未尘手中的面团任他捏圆揉搓,不知怎样面对。
他喜欢逗弄自己这一点倒是从一而终。
他陪着未尘吃酒吃到半夜,未尘准备回去了,陈扬鬼使神差地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怎么,美人儿,舍不得我?”
陈扬真他妈的见不得未尘这副做派。
“我看你轻功和平衡应当都不错,竟然能追上我我还甩不掉,想必你也是一位高手。去鹤门山脚下比一场?”未尘主动说。
“你现在醉着,我胜之不武。”
“嘿哟,天底下竟然有比我还狂妄的人?这点儿酒算什么?走了,酒是助兴的,它只会使我的剑更快。”
陈扬答应了,二人一齐御剑来到鹤门山山麓。这里有一片平坦的地带,是切磋的理想场地,未尘召出飞雪,极尽鲜艳的衣袍在夜色中依然亮眼,这是陈扬从未见过的。他想起那次夕阳下的赛马和比试,那时候也能从中窥见几分未尘从前的身影。
大饱眼福。陈扬忽然想这样评价这场时光旅行。
未尘出乎意料地背着手亮剑:“我让你一只手。”
同样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陈扬哪里受的了这种“侮辱”。他冷哼一声,握住流霜:“不需要。”
说完,提剑就攻了上去。在即将捅穿未尘眼珠的前一秒,未尘才反应过来似的随意一侧身,泛着冷光的剑尖就擦着他的眼球削断了他半缕被夜风吹起的发丝。
未尘趁陈扬还没收手一步转到他身后单手就要刺上去,陈扬立刻转过身与他双剑相抵,令人牙酸的剑身摩擦声如飞入耳朵的飞虫在耳畔响个不停。这时候的未尘很强。
陈扬也不弱。
未尘换成了双手,加大力道,但陈扬虽被逼的后退总归没有动摇。未尘不能跟他纯拼力气。他形如鬼魅地飘在陈扬身侧从各个方位去挑飞他的剑,陈扬即使只能看到残影也总能在剑挨到自己的前一刻及时应对。飞雪又在未尘的手中转了一圈,突然划过陈扬的脚底,陈扬早有准备一跃而起持剑从空中向未尘猛地刺下——
未尘酒醒了大半,酒精却使他更加兴奋。他半躺在地上挡住陈扬的攻势,狠狠一招挥出,蓝色灵力像海浪般向陈扬席卷而去,身下的草地全部染上蓝光,如裹着碎钻的银河璀璨华美。陈扬长剑一指,银色灵力似风般夹杂夜的冰凉带着冻骨的寒意卷向未尘。回风冽与化水柔在漆黑中爆发出流星的光华,灵力相击震动了天地山川。
他们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如同游刃有余地挥霍着无尽的青春与精力。此刻,月亮是为少年而升起的,星辰是为少年而闪耀的,松柏是为少年而长青的,天地万物如同行星围绕着他们运转,直至他们的光热耗尽。但此刻,他们拥有无穷的力量。
对了千百招后,未尘终于抓住了陈扬的漏洞,把他逼的躺在了草地上,他们喘着粗气,而自己的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但虽败犹荣。”
“你赢了,我心服口服。”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这个时候的人都慕强,虽然未尘赢了,但陈扬是少有的对手,他从心底认可陈扬。
鹤门山山麓一战后,陈扬意识到未尘的灵力究竟打了多少的折扣,他以前是怎样强悍自尊的一个人。那么大的落差,他怎么受得了?但事实就是,他不光受得了,还接受良好。难道微笑只是他的伪装?不得了。
又过了半个月,二人第三次遇上了。这一次,是未尘主动叫住了他。他们去到陈扬做饭的酒楼用膳,未尘看起来有些心事。没办法,陈扬对他师尊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了解了。“你怎么了?”
未尘这时候还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没多问几下就说了:“你知不知道仙魔要开战了?”
陈扬这下彻底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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