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水淼将默写出来的本子交给李子宏检查。
李子宏对照原本,发现一字不差,“这次用时二十五分十五秒,应该安全了。”
“还是不够保险,要万无一失至少保证进二十分钟内。”水淼这句话让李子宏无言以对。
这是他们两个进行的速记训练,为的就是将密码本盗取出来之后誊抄一份,而如何寻找到这样的机会就需要钱逸飞那边出力了。
4月15日,徐恩增带着钱逸飞和一名保镖到了上海开会,会议要连开三天。
徐恩增这人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主,生性风流,老婆都娶了好几个了,这一到上海,晚上没有事情又想着逛风月场所了。
“徐主任,您好些日子没回上海,都不知道现在如意楼才是头名了。”钱逸飞在徐恩增的面前就是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人设。
听他这么说,徐恩增也听从他的建议去了如意楼,而此时,水淼已经潜伏进去当了清洁工,而李子宏就在路口守着看今天晚上会不会等到徐恩增的人。
直到看到他的车开过来了,李子宏心下大定,远远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如意楼。
徐恩增带着两人进去顿时就被眼尖的老鸨认了出来,第一时间给他安排了姑娘。
要进房间的时候,钱逸飞拉住徐恩增,指了指他的西服内口袋的位置:“徐主任,这东西可不兴带进去啊。”
徐恩增才想起密码本还在自己的西服上,这种场合将密码本带入本来就是违反规定了。
徐恩增直接将西服脱了下来,交给钱逸飞:“你们两个就在此地守着。”他想着钱逸飞和保镖两个人相互监视,而且还不能离开此地,自然万无一失了。
也就是在他进门的时候,楼梯拐角一前一后上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李子宏扮演的客人,一个就是清洁工打扮的水淼。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钱逸飞和保镖,就在李子宏卡住保镖的视线的瞬间,电光火石之间,水淼接住了钱逸飞递出来的密码本,藏进了衣袖。
转过弯,两人就进了一间房间,李子宏开始计时,水淼直接带好手套,开始翻看密码本速记。这本密码本虽然不大,但是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十分钟了!”这是他们两个约定好的,每隔五分钟就要报一次时间。
水淼翻一页,将整张纸的内容记在脑子里,右手在纸上画着只有她自己能和理解的符号和标记。
“十五分钟!”此时水淼已经翻过了五分之四,到后面速度也越来越快,不到十九分钟,就完成了。
“成了,我要还回去了!”这一次就只有水淼从拐角处开始拖地,一边后退一边慢慢靠近钱逸飞。
“小心点,没长眼睛啊。”钱逸飞推开水淼,曲起腿弹了弹自己的裤腿,“污水都溅在裤子上了。”
“对不住,对不住!”水淼一脸皱纹,佝偻着背,满头白发,任谁也瞧不出她来。她慢慢退了一步,又开始拖地。还没拖几步,就见徐恩增扣着钮扣出来了。
水淼暗道一声好险,幸好努力把时间提到二十分钟内,不然这次就惨了,也不由得骂徐恩增是真的不行。
钱逸飞见人出来了连忙帮他把衣服套上,徐恩增摸了摸内口袋的密码本,没有什么位置变化,笑着道:“逸飞怎么这么老实啊,怎么不找个地方坐坐?”
“要保护主任的安危,自然片刻不敢挪步。”徐恩增看了眼保镖,连他轻微点头,顿时笑开了,拍了拍钱逸飞的肩膀,说了句,“你很好!”
水淼就这样佝偻着拖着地,余光中目送三双鞋消失在她的视线内。等这层楼空了,三人也彻底出门了,李子宏才从拐角处走过来。
现在他还未平复:“好险啊!”
“你先回去,我晚上过来。”她要做完今天的活。
推拿馆内,在一间没有窗户的隔间,水淼正复写今天下午的密码本,她可以肯定地说自己没有任何纰漏。
等到她写完,李子宏问道:“怎么样?”
“没有任何问题!”
“好!”接下来就是由李子宏连夜抄送了一份,将密码本送到情报科负责人陈庚的手上。另一份是要给钱逸飞的,他是第一道消息来源接触者。
陈庚听了李子宏的汇报,也不由感叹水淼就是干这行的料啊。
“我们需要将她彻底隐藏起来,这边我会把她的资料全部封存。回去之后你让她起个代号,以后她就只对你负责,她的事情你只对我负责。我们情报科就算都是暗线,但还是要做到暗线中还有暗线!”
水淼想了片刻,说道,“峨眉峰,我的代号就叫峨眉峰!”
徐恩增只是在上海短暂地呆了三天,但是就这三天,让他所有的机密在组织面前无所遁形。
回到南京的钱逸飞的工作还是处理文件和电报发文,收到的机要电报还是交由徐恩增亲自翻译。
当然这是从徐恩增的角度看到的事情,他太信任自己手握密码本必然是十分安全的。
事实上,从钱逸飞手上每过一份机密电报都由他破译之后再原模原样恢复交给徐恩增,而密电就通过安插在长城通讯社的胡珺发给情报科。
也就是从这次开始,组织这边算是对徐恩增的行动了如指掌。
特科也是在这一封封密电的保驾护航下不断壮大,行动科的多次行动取得了非常亮眼的成绩,沉重地打击了反动派的嚣张气焰。
顾凤鸣也是因为这一系列的成绩,在特科中脱颖而出,作为伍豪先生的副手,主持中央特科的日常事务,兼任行动科科长。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谁也没想到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中。
时间来到1931年4月的23日,顾凤鸣出差途经武汉时,没有严格遵守纪律,私自外出的时候被国党特务机关发现。随后,他在入住的汉口法租界的饭店被捕。
被捕的当晚,顾凤鸣被押解到国党武汉绥靖公署行营,严刑逼供下,旋即叛变。
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价,他一口气供出了中共在武汉的几乎所有地下组织,使之几乎无一幸免。
而更可怕的是,不仅仅武汉,他的大本营在上海、浙江、南京等地,这才是国党想要的大头
顾凤鸣清楚,南京国党的特务系统中潜伏着中共的卧底。因此,在汉口被捕后,他为了捞取政治资本,要求直接面见常凯申,并告诫特务们不要事先向南京发报。
但国民党武汉行营主任何俊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心想大不了直接密电发给徐恩增,难道徐恩增还能是叛徒不成?!
因此在1931年4月25日晚上,国党武汉绥靖公署发出五封绝密电报,要求“徐恩增亲启”。
而这天正是星期五,钱逸飞在机要秘书办公室值班,他敏锐地意识到武汉出大事了,马上拆译电报。
看到电文内容后,饶是钱逸飞见惯了风雨也大惊失色,其主要内容为:顾凤鸣被捕,如能迅速解至南京,三天之内可以将土共中央机关全部肃清;用军舰太慢了,若有可能改用飞机押送。
天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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