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胤辰将菜塞进嘴里,好看的五官顿时扭曲在一起,他强撑着嚼了两下,一口将菜咽了下去,随后艰难地赞赏道:“好、真好吃。”
凤千尧当然看得出他在撒谎,不满道:“有那么难吃?”
说罢,她自己好奇地尝了一口,一股苦涩的咸味瞬间充斥在整张嘴里——盐放得太多了!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强行把菜吞了下去,然后故作轻松道:“我就说嘛,哪有那么难吃,还不错!来来来,喝酒。”
说着,她替楚胤辰和自己都满上了酒杯,一仰头就把酒当水一般喝下,嘴里的味道才算得到了一点缓解。
然而此时,她心里的苦涩却是忽然间弥漫了上来。
她一直不懂得厨艺,只会勉强炒个青菜。
这还是以往和自己的几个伙伴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开玩笑说要做满汉全席,一人露一手,自己为表示诚意,才不得已炒了个菜。
现在回想起来,她之前从没吃过自己做的菜,因为她每次还来不及尝尝自己的手艺,那盘菜就已经被人给抢光了。
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炒菜很有天赋,这才为了讨好楚胤辰,亲自下了厨。
没想到……
看着楚胤辰满足的神情,再想想自己曾经的伙伴吃得狼吞虎咽的模样,凤千尧只觉得眼眶发烫。
自己何德何能,竟有这么多人无怨无悔地照顾、包容着她。
心中百感交集,凤千尧有些颤抖地开口,“楚胤辰,我……”
话还来不及说完,楚胤辰就忽然将头转向一边,“噗”地喷出一口黑红色的血来!
凤千尧大惊失色,楚胤辰该不会是吃她做的菜中毒了吧?就算自己手艺再差,也不至于会毒死人啊!
从来没想过楚胤辰这样强悍的人,会当着自己的面吐血,凤千尧一时被震在了当场,不知所措。
直到看见楚胤辰双眼一闭,朝后倒去,她才连忙起身扶住了他,生平第一次乱了方寸地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啊!”
不一会儿,楚胤辰被平放在风竹阁的大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锦墨刚刚请了白术过来,白术正在认真地给楚胤辰把脉。有了天下第一神医坐镇,众人的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雁林小心翼翼地守在床边,心里默默祈祷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凤千尧用浸湿的手帕,轻轻替楚胤辰擦掉嘴角的血迹,手却止不住有些颤抖。
楚胤辰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或温柔体贴、或高贵冷傲的样子,包括以往受了重伤的时候,也依然有精力跟她开玩笑,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整个人仿佛就这么沉沉地睡过去了,再也不会醒来。
原本以为楚胤辰吐血,是之前受伤带来的后遗症,不过看白术一直眉头紧锁的样子,让她感觉情况或许并不如自己想象的乐观。
这一瞬间,凤千尧只觉心里空了一大块,心情刹那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忽然就变成了这样,自己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
此时的她终于体会到了白术当初的那种感受。之前不明所以,一直自己跟自己较着劲,到最后幡然醒悟,想要鼓起勇气表白的时候,那个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难道自己的人生,也要留下那样的遗憾?
不,她绝不允许!
“他怎么样了?”见白术一直不说话,凤千尧忍不住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也只有她敢打扰白术诊脉。
白术抬头,看见凤千尧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忍,“他的病情比较特殊,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准,再给我一点时间。”
其实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诊断,但她还是没有说出口。一方面是因为不敢立刻确定,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病情真的是如自己所判断的那样。
如果真是那样,这小两口以后的路,就更加难走了。
唉,上天为何总是要折磨有情人呢?
凤千尧心里也清楚,若是楚胤辰的问题连白术都解决不了的话,就算去请宫里的御医也没有用了。于是她也没有再催促,只是按捺住心中的焦急,静静地等待着。
谁料这边白术还没得出诊断结果,宫里便来了人。
凤千尧下楼见到来人,正是皇帝楚天风身边的太监总管方仲今。她有些诧异,如果没什么大事,楚天风是不会让方仲今亲自来传话的。
而方仲今带来的消息,令她更加惊诧。
“启禀辰王妃,妍妃娘娘今日下午忽然吐血,而后高烧不止,全身甚至出现了脱水的情况,御医们全都对此束手无策,目前只能用药物暂缓病情。皇上知道白术神医正在辰王府上做客,特命老奴前来,请神医出手相助。”
方仲今心急火燎地传了话,忽觉哪里不对,又四下看了看,才发现一直未见辰王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请问王妃,辰王现在何处?妍妃娘娘昏昏沉沉中,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皇上也请辰王即刻进宫,探望妍妃娘娘。”
凤千尧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数。楚胤辰和妍妃同时病倒绝非巧合,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要想弄清楚楚胤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必须进宫一趟。
“公公有所不知,辰王刚刚也忽然吐血昏迷,不省人事,现在本王妃只能将他和白术一同带进宫去了。”
方仲今一听,也顿感情况不妙,连声应道:“对、对,事不宜迟,辰王妃,咱们赶紧进宫去吧!”
梓妍宫中,楚天风正守在妍妃的身旁。
粉色的轻纱帐帘半掩住妍妃的身影,但凤千尧仍看得到妍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被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不停在嘟嘟囔囔着什么。
虽然她并没有像楚胤辰一样昏迷不醒,但情况看起来,却比楚胤辰还要糟得多。
“参见父皇,我身边这位,便是白术神医。”凤千尧恭敬地介绍道。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术只是俯身行礼,却并未下跪。她眼中流露出一抹桀骜,若不是为了帮助凤千尧和辰王,她才不会进这处处透着腐臭味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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