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又说,昨天我听爹说到棺材,那棺材已经被烧了,我决定给爹和大娘各买一口棺材,以前爹买的是楠木的,我觉得楠木棺材就很好了,给爹新买的棺材也买楠木的,爹和大娘的都买一样的材质和样式。爹回老家以后,我再给爹和大娘准备寿衣,这些东西准备好了,爹你就放心了吧?
林月的脸笑得像一朵花。
大娘一听林月要给她买棺材做寿衣,居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她对林月做了那么多坏事,林月不想着睚眦必报,反而要给她买棺材做寿衣?大娘不相信,恩将仇报是正常的,仇将恩报没听说过。连老爷子和满屋的人都很懵逼,莫不是大家都耳背了没听清楚?
林月仍然笑着,房子建好了,棺材和寿衣也有了,事情就圆满了。
是的,事情圆满了,这话不仅是对老爷子和屋里的人听的,也是林月说给自己听的,老爷子的事圆满了,林月心里很惬意也很欣慰,自己死之前能安顿好老爷子,也算了却自己一桩挂心的事。
老爷子哭了,这次是开心的哭,他在京城的生活非常富足,但物质富足并不意味精神层面的惬意,再富足的生活也取代不了思乡的情感,叶落归根,这是中国人最深的情结,也是所有漂泊在外的老人做的游子梦,原本以为回不去的老家,现在林月帮助他们实现了愿望,不仅能回去了,连死后的棺材寿衣都有了,亲娘虽然被踢出曹家祠堂了,回去以后,又能继续供养自己的爹娘了,这样的事,圆满得不能再圆满了。
老爷子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有你这样的好儿媳,我是三生有幸呀!
林月接过话茬,叫一声爹,我是你的干女儿呢!林月的本意既是纠正老爷子叫她儿媳妇的话,又提醒老爷子她是拜过老爷子为干爹的。
林月拜干爹的事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但林月这么刻意一纠正,大娘就敏感的意识到林月在否定她是儿媳妇的说法。
大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悔意,既然大哭起来,大娘的哭不是高兴也不是激动,而是真心的后悔,想起自己为林月不断制造的矛盾和作死的节奏,她悔得肠子都黑了。
满屋的人都看着大娘哭,老爷子睁着泪眼惊愕的看着娘子,她怎么比我还哭得厉害呢?不能够呀?人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中婆媳关系是最难念的一本经,大娘与林月是婆媳关系,两人关系再不好,也应该是儿媳妇哭,不应该是婆婆哭呀!
看大娘哭得如此撕心裂肺,是不是这个婆母念错了经?大家正在惊愕之时,大娘边哭边站起身来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张纸,他将纸递给老爷子,老爷子疑惑的接过纸一看,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是一张休妻书!被休的人是老爷子刚才赞誉的那个三生有幸的林月!
老爷子懵了,气得浑身发抖,瞪着大娘,怒喝一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娘声音颤抖,说家文被褫夺功名前的事。
老爷子看看林月,不可置信,家文被褫夺功名前的事?你知道家文是谁救出来的?
大娘哭得更伤心了,我知道呀,林月不计前嫌将家文救出来的。
大娘原本要向林月跪下的,但婆母给儿媳妇下跪,她实在难以跪得下去。只好毕恭毕敬含胸弓背的站在林月和老爷子面前,以示忏悔。
不计前嫌?这不是不计前嫌的事!老爷子差点气得背过气去,他猛的一下站起身来,用力过猛,眼前一阵眩晕,差点跌倒,小娘眼疾手快,赶紧扶住老爷子,老爷子重新坐回椅子上,指着曹家文怒喝,你给我跪下!
曹家文也看见了那张纸,知道是因为休了林月的事发了,这一顿打是躲不过去的,他只好噗通一声跪在了老爷子面前。
大娘一看小儿子跪了,也陪着曹家文赶紧跪下,哭着对老爷子说,这事不怪家文,要怪只能怪我,是大白氏写了这份东西,是我逼着家文做的事。
老爷子气得嘴角冒起白沫,指着自己的娘子,你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娘赶紧给老爷子拍打着后背,曹家武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劝着老爷子,请爹息怒!请爹息怒!
林月见老爷子气得面色青紫,担心老爷子发生意外,如果老爷子突然被气死了,她一番好心,准备给老爷子建的房子,准备做的棺材寿衣岂不白瞎了?
林月对老爷子说,爹你别生气,我都不气了,你还气什么呢?
老爷子咬牙,一下一下的撕扯着手里那张纸,将纸撕得粉碎,再将纸屑向大娘狠狠一丢,纸屑像室外正在飘落的大雪,纷纷扬扬飘洒满地。
老爷子愤然,没有我的同意,这就是一张废纸,再指着大娘怒喝,你这个蠢婆娘,竟敢背着我做这种事!这么好的儿媳,你三番五次拿捏她,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老爷子又哭起来,对林月说,是爹对不起你,是爹没有护好你。
林月赶紧表态,爹你不用着急,我对这事不介意的,你是我干爹,怎么着都一样。
怎么着都一样?儿媳和干女儿的身份怎么能一样?
曹家武和曹姜氏等人没看见那张纸上写着什么东西,看老爷子如此生气,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好问,就只能劝解。
大娘见老爷子将休妻书撕碎了,就长长松了一口气,自从休了林月,林月救了曹家文,处理了大白氏小白氏以后,那张休妻书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大娘的心里,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林月,但又无法与林月私了,更不敢对老爷子说,今天见林月不计较她的恶事,主动给她买棺材做寿衣,她实在太感动,自己就是被老爷子打死,也死而无憾了。
老爷子和大娘知道曹姜氏喜欢八卦,这样的事当着大儿子和大儿媳的面,还是不明说才好。
大娘和曹家文就这么跪着,没有老爷子的许可,他们不能起身,别人也不敢去搀扶,老爷子在气头上,哪能让大娘和曹家文免跪?
林月却将大娘扶起来,有林月扶着,老爷子不会干涉,大娘这才站起身来,用衣袖擦着不断流出的眼泪。
林月没去扶曹家文,让这个花花肠子的曹家文跪着吧。
林月对曹家武说,我已经安排了仓西县驿站的马车送你们回家,车上有一个布包,包里是一些你们能穿的旧衣服,还有几段布料,厨房为你们做了一些糕饼路上吃。
林月想想,又说,建房的工匠来了以后,请大伯大伯母多多照应一些。拜托了!
林月向曹家武和曹姜氏福了一福。曹家武赶紧拱手,曹姜氏赶紧回礼,妮子和二妮也赶紧向林月施礼。
一家人来到院门外,蒋玉娘拉着曹杰真的手从对面走过来,曹杰真手里拿着吃的玩的东西,跟着曹姜氏坐上了马车。
曹姜氏对曹杰真说,快叫祖父大祖母再见!曹杰真嘴里塞满吃食,脖子一梗,一脸的不屑,转过脸去当没听见。
曹家武脸上第一次呈现出要打死这个不孝子的表情。
曹家武一家子走了。
林月却并没有将曹家湾的官田已经属于曹家文的事告诉大家,林月的想法是,曹家湾的八百亩官田已经赏赐给曹家文成为私田,而曹家文并没有办理官田转私田的手续,这个期间,仓西县衙官田簿籍是怎么处理的?官田税赋是怎么收的?收的地租又是怎么管理的?林月查阅过这个时期有关官田的制度,知道官田的租佃是稳定的,叫“换东家不换佃户”,所以,地主想不再租就不租,佃户想不再佃就能退佃的。曹家湾官田的佃租关系应该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是仓西县衙没接到户部文件还是另有隐情?这些问题需要调查,只有待问题调查清楚了,才能分清问题的性质,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如果现在不明不白打草惊蛇,就很可能将问题整得很复杂,不是打蛇要打七寸吗?只有一招制敌才能事半功倍。
林月决定离开人世前,回一趟仓西县,既安顿老爷子,告别仓西县的亲朋好友,到时也一并帮曹家文将手续办了。利用这个空挡,她也好派人调查一下这件事的大致情况,将听见的看见的想到的,掰开了,揉碎了,再细嚼慢咽消化掉。所以,林月就将这事暂时搁置下来,待调查清楚后再说。
林月带着三妮来到后院,蒋玉娘已经将以前甘露比丘尼住过的那间房屋收拾了出来。林月对三妮说,以后这间屋子就是你的。
三妮看着屋里的东西,感觉自己像做梦,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还有厚厚的被子,要知道她们三姐妹在家是住一间房,一张床,三人合盖一床被子的,每天晚上她们都和衣而卧,仍然被冻得睡不着,现在三妮一个人住一间房,有这么暖和的铺的盖的被褥,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林月皱眉看着三妮那黑黑的脸和长满冻疮的手脚,叫来蒋玉娘,要她好好帮三妮洗澡洗头,洗干净了才能穿新衣才能睡觉。
三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洗过澡洗过头了,身上乌漆嘛黑的,泥垢很多,头发上长满虱子,曹姜氏不许她洗澡洗头,说浪费水。
三妮很快就洗干净了,头上的虱子也用篦子篦了很多遍,蒋玉娘累得腰酸背痛,说足足洗了好几大盆水。
林月看着洗得干干净净的三妮,不由得瞪大眼睛,这才是三妮的真面目!三妮虽然身子单薄,脸上有菜色,那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只要生活正常了,小孩子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她应该有的样子,再仔细瞧瞧,只见三妮白白的脸蛋,一双丹凤眼,梳着飞天髻,却是活脱脱一个小美人。没想到三妮会这么漂亮,那双丹凤眼特别惹人怜爱,林月心下想着,这么好的小姑娘却过着非人的生活,如果三妮没有翻身的机会,她这辈子就只能在苦难中渡过了。
林月眼含微笑,拉过三妮,说你以后一定要认真努力,要让自己成为白富美!三妮不懂什么叫白富美,但林月要她成为白富美,就一定是自己努力的目标。
林月递给三妮一盒冻疮膏,这膏药是林月自己熬制的,这个时代手脚耳朵脸上长冻疮的人很多,药店卖的冻疮膏也五花八门,但林月用胡椒粉,花椒粉还有辣椒粉以及樟脑麻油之类的东西搅拌成膏状就是很好的冻疮膏药,听起来这膏药的配方像菜里放的调料,但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治疗冻疮确实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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