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摆好了,宋春雪去了厨房。
发现道长一股脑儿,将她带来的东西塞到了柜子里。
灶台擦得干净,地也扫的像模像样,就是一打开柜子,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
他将面袋子直接塞到缸里,缸周围还有蜘蛛丝。
师兄是爱干净,可是师兄嫌烦,脾气来了就放下不管了。
“反正后面我要闭关,一个多月之后照样要打扫,你不用替我收拾,”瞥见师弟对着柜子发呆的样子,道长有些不好意思,“你回去忙吧,我收拾一下,三日后再闭关。”
宋春雪卷起袖子,往盆里舀了水,将抹布扔到里面。
“师兄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闭关,不过中秋了吗?”
道长不以为然,“中秋佳节阖家团圆,我又不跟谁团圆,过不过都一样。”
想到前两年,师兄好像的确不怎么跟他们一起过节,自从那个端午节之后,每逢过节,师兄都有事外出。
除了除夕过年这样的大日子,他会来家里吃年夜饭,其他大小节日,他不是在忙这个就是在忙那个。
哦对,还有一个日子除外,清明节。
他回道观内上香祈福,给祖师爷供些吃的,然后出门扫墓。
她都不知道道长去哪儿,为谁扫墓。
如今想来,他可能在哪一日御剑去了天南地北的地方,跟曾经相遇过的投缘的已故之人扫墓,或者,是回家给自己的亲人扫墓。
道长还有家人,只是他不愿意跟他们团聚。
他的嘴很严,偶尔能撬出一些秘密来。
等宋春雪将厨房的柜子擦洗干净,各类东西归置整齐之后,道长从外面进来。
“快中午了,师弟怎么还没回去?”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将锄头放在杂物间,似乎在赶人。
“师兄这是嫌我碍事了?”
宋春雪甩了甩抹布,晾在门外的木椅上。
“师兄,是不是又看出什么了?”
道长笑了,“能看出什么来,刚娶了儿媳妇进门,人逢喜事精神爽,难不成还有别的事?”
宋春雪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谢大人昨日对他的态度,转变的太奇怪,或许是有别的意思。
但她总不能问道长说,师兄,你看我有没有桃花缠身,有没有红鸾心动?
啧!
现在一提桃花二字,她就觉得不得劲。
一来,桃花乱人心,二来,她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跟这事儿沾边,总显得轻浮。
何况,道长还是知道她活过一回来的。
算起来,她今年都八十一了。
如果真是三十九岁,她还能装糊涂,说谢征是想跟她成为至交好友。
但她脑子没那么笨,细细一想还是能琢磨出别的东西来。
既然道长不说,她也不能问。
问出口了,宋春雪自己都能想到,师兄肯定觉得她对谢大人动心了,甚至还想为了那个人放下道心!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还是不问为妙。
道长说不定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看她这把年纪,不好劝告她什么。
这样一想,宋春雪顿时感觉自己在道长面前啥事儿都瞒不住。
“没别的事,我就是想问问,木兰他父亲的病,有没有更好的药方?”
“有,我已经写好了。”说着,道长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拿了一张纸出来,“只是他那病,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经不得刺激。你也清楚,他儿子儿媳若是闹起来,他自己过不去。”
“忧思者心善,劳心伤神,不能长寿。不然人家怎么会说,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滋味了。”道长叹了口气,“你也别太操心,各人有各命,还是要他自己争气。”
宋春雪点头,“我明白了。”
她洗了手,“中午吃什么,我擀好面再走?”
“不用,我中午就炒个肉就着馒头吃,我看到你还买了锅盔,我的酒缸里还有酒,美着呢。”
宋春雪点头,“那行,我明日再给你送些菜来,给你拔几个萝卜,甜瓜黄瓜也带些,闭关了也能吃。”
道长点头,“好说,你也别总往我这儿跑,你家兔崽子眼睛滴溜溜的,昨晚回来我总算是回过味来,他们心里可鬼着呢。”
师兄这是让她注意分寸,暂时避嫌的意思?
倒也没说错,毕竟她儿子的大婚之日,道长跟谢大人为她迎来送往,估计那天来喝喜酒的人,各种猜测都有过了。
这个节骨眼上的确稍稍注意点也好。
“也对,我忽然想起来,回去该给老二写封信,臭小子,竟敢主动去找谢大人求提携,他可真是给我长脸!”
以往都是三娃写的,这回她非得写信好好骂骂他。
“对了,这串朱砂给你。”道长从怀中摸出一个朱砂做的牌子,用黑色的绳子拴着,“戴在身上,若是下回看到脏东西,也能壮壮胆。”
“多谢师兄,你去做饭吧。”她将朱砂牌子挂在脖子上,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道长嗯了一声,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直接坐在台阶上,双眼放空。
随后,他调整呼吸打了会儿坐,才起身去厨房切肉炒菜。
师弟连案板都给她洗白了,手劲儿真大。
*
三娃要跟着木兰回门了,宋春雪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三娃自己也买了不少,生怕显得小气了,让木兰的那些堂兄弟堂姐妹笑话。
除了吃喝用度,最多的就是草药。
木兰穿着宋春雪做的衣裳,钻进了马车。
“娘要杏皮不?”她撩起帘子小声的问道,“我看家里其他的都不缺,就是没看到杏树,我今年晒了不少熟透了的杏皮,不怎么酸。”
“嗯,那就带一些,还能用糖拌着吃,做杏皮茶也是好的。杏核还没卖掉的话也带些,杏仁煮茶润肺。”
木兰的笑容放大,不由点点头,“好,那我带上些。”
“让你爹好好养病,别太劳累。”宋春雪没忍住叮嘱了两句,“三娃拿了银子的,让他们多给自己留着些,别都给出去。”
夏木兰郑重点头,“娘我记下了。”
三娃坐在前面赶马车,一袭月白色的衣衫,白面书生的模样,浓密的黑发微微卷曲,看着颇为亮眼。
宋春雪看着甚是欣慰,他果然是兄弟几个最好看的那个。
想到此,她对老二的做法更来气,转身进屋写了一封长信,又出门送到信使手里。
老四不在家,何川红英也有自己的事儿忙,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唠唠的,不着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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