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程南枝立即换下身上的衣服来,叫青黛拿去烧个干净,然后再去沐浴梳洗。
丛姨和见兰趁这工夫去给程南枝准备夜宵了,伺候着程南枝的是常念。
常念一边给程南枝添热水,一边看着某处有些出神。
直到程南枝忽然嘶了声,常念才回神,她方才差点将热水浇到程南枝胳膊上。
见程南枝臂膀处已经有些红肿,常念连忙赔不是。
程南枝没放在心上,洗完擦干身子后再涂了些药膏,而后才问常念方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奴婢只是觉得这偌大上京朝夕实在难测。三皇子一党前几日还是好好的,却这么就……”常念解释:“这太突然太快了,以致奴婢有些不信,想会不会只是场梦。”
程南枝坐下,道:“当然不是梦。而且明日他们就要问斩了,怎会有假。”
常念抿了抿唇,就道:“小姐,那明日奴婢能去看看行刑吗?”
程南枝惊讶的看她。
“你不怕看了之后做噩梦?”
“比之更严重的噩梦,奴婢都经历了,怎么会怕。”常念说的轻描淡写,“奴婢只是不安心,亲眼看到才能确定他们不会再东山再起。亲眼确定,小姐也不必忧心后患。”
“这倒是。”
程南枝觉得有理,便道:“明日那你想去就去吧。”
她又提醒。
“但问斩现场确实不是什么能看的场面,你不必亲眼看到,事后打听下确定是真的就行。若你实在想看,回来前去药铺拿几副安神药好了。”
“谢小姐关心,奴婢记得了。”常念福身一礼,想到三皇子和闻百邯等人,她终归还是没忍住眼底的恨意,道:“只是若非他们,那些……青州的事就不会发生!奴婢一定要亲眼看到他们掉脑袋!”
程南枝叹口气,也就不再劝了,还给她许了明日一整日假。
想到什么,程南枝道:“三皇子那些人伏诛后,你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于人前,不必再顾忌会被他们发现灭口。所以明日你不用乔装改扮了,就以你原本面貌去送他们一程好了。”
常念脸色微凝,重重的点头。
没多久丛姨几个送过来夜宵,程南枝简单吃了点后就歇下了。
次日程南枝倒也起的早,但不是自然醒,而是外面有些吵吵嚷嚷的动静,不是特别大,却难以忽略。
丛姨听到她醒的动静进来报她,是附近百姓们听说闻相与三皇子一党今日要被问斩,都出门去看了。
还说常念也一早就出门了。
青黛和见兰知道常念是要去行刑之地,本来也有点想跟着去,但实在害怕亲眼看到掉脑袋,最后就没去。
程南枝听完揉揉眉心,怎么都没有睡意,她就起身梳洗去用膳,随后就要去书房。
但这时丛姨又来报她,齐聿来了,马车就在外面,人也在外面等着,说今日有空闲,而且得了皇后的许可,正大光明的要带程南枝去郊外游玩。
“……这种天儿,去郊外玩?”程南枝看了看乌蒙蒙的天儿。
青黛几人也很不忿:“小姐,不如奴婢去回禀四皇子,说你您今儿个不舒服,没法去!”
她们还记着被莲若骗,而莲若又是齐聿的人的事。
程南枝微微的叹了口气,到底摇头,回房间换了件外衣,叫见兰带了件大氅披上,随她出门。
齐聿确实就在门口等着,程南枝出去时,他负手而立正面向行刑之地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动静才回头,冷淡的俊美眉眼顿时柔和不少。
“今日勉强算是个好天儿,去郊外散散心吧。”齐聿上前来朝程南枝伸手,要扶她上马车。
程南枝避了过去,只搭上见兰的,说道:“瞧今儿有风,去买个大雁风筝去郊外放好了。要藏青的,能有多大就多大。”
“好。”
齐聿有点遗憾的收回手,一口应下,随程南枝上车。
马车驶动,齐聿道:“想不想去瞧瞧行刑?”
程南枝:“?我去做什么。”
“难道你不想亲眼看到仇人对头人头落地?”
“没那个癖好。”
程南枝对那种有点触目惊心的场面没兴趣。
而对面的男人闻言,神色有些不明:“可你不亲眼看看,就不担心三皇兄和闻相手眼通天,这种时候也能想办法逃脱吗?还是说,你已经先见过了闻相,知道他他们今日去刑场会浑浑噩噩,清醒时恐怕都已见了阎王爷?”
“……”程南枝抬眼看他,“说人话。”
齐聿沉默了下,“昨晚你去了大理寺牢狱,走的是安阳王府的路数。是齐玄英帮你的吗?”
程南枝拧眉。
“你又监视我?”
“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两人同时开口。
齐聿立即道:“我不是监视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找了几个死尸暗中保护你。”
“什么借口的监视,我都不需要。我也对自己的安危有数,不需要旁人画蛇添足。”程南枝语气微冷,“撤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发现第二回。否则你我的交易立即作罢。”
“我听你的!”
齐聿一听后面的话立即说。
程南枝别过脸去不看他。
齐聿张了张口,但见程南枝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他静默了。
等马车到一家店铺前停下,齐聿便亲自下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个极大的风筝,正是程南枝要的样式。
他有些小心的看着程南枝,道:“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再做什么前一定会问过你。”
程南枝神色淡淡的,只嗯了声,没有别的反应。
“……其实我母妃去世那日就是今日这样。从前我还年幼时,三皇兄每次欺辱我,也好像总是同样风雨欲来的天儿。所以我不喜欢这种日子,也不想在这种日子一个人。”
男人忽然冷不防的说,听的程南枝一愣。
“我在这上京孤立无援,能私下放心相处的也没几个,只你一人。所以今日,我只想同你待在一处。不是独自一人,在这种时候好像就不会多么难捱了。”
齐聿眼皮微耷拉着,敛着神色的模样多了几分难言的孤寂,让人不忍。
他开口,轻声唤程南枝,“小姐,今日您只当我是姜宗,陪陪我,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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