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来得及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将短道藏入袖中。
赵庭安嬉笑的脸在看清我跟萧牧野时，笑容凝在嘴边。
我不动声色地退开，杀意被理智取代。
不能莽撞，现在还不是让萧牧野死的时候，沾上他的血，我前面铺垫的就算白费。
而且——萧牧野是故意为了激怒我，引我出手也说不定。
“赵公子怎么也在。”
赵庭安只愣了一瞬，继而恢复了笑意揽住我的肩，将我带到他身边。
“问成安王安。”他拱了拱手。
萧牧野靠在椅子上，药效会令他一个时辰内动弹不得。
只有眼睛是清明的，死死看着赵庭安。
“我来楹花楼吃饭，楼下伙计说有个美人在这，我再一问，姓谢，心道不会是我那小未婚妻吧，就想来看看。”
赵庭安说着笑容更大：“还真是你，你找成安王有事吗？”
“是本王约她来此。”萧牧野接过声的：“你连本王的门都敢闯。”
赵庭安嘿嘿一笑：“我从小不拘束惯了，爷爷总说我不懂礼数，成安王莫怪莫怪。”
是真的不懂礼数还是故意，我从赵庭安的笑容里看不出来。
但可以确定的是，萧牧野被彻底激怒了。
他看向我，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不计较我要杀他的事？
“走走走，那我先带司遥走了，”赵庭安又揽过我，毫不推诿地往外走：“我让人给王爷上一桌好菜！”
脚步刚要跨出去，萧牧野的声音又传来：“本王的警告你最好听进去。”
赵庭安停下，回头：“什么警告？”
“你应该也不希望你的未婚妻与政局局势牵扯，连累你们赵家吧？”萧牧野看着我，话是对赵庭安说的：“别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他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之前对我就算有敌意，但也不曾这么疾言厉色过。
但如果真要收拾我，方才我的刀抵在脖子上，已经足够冒犯，他却没想计较的意思。
因着这张脸有几分像沈妙缇，所以要杀他，他也可以不计较？
“放心吧王爷，我会护好司遥的。”赵庭安突然变了个表情：“她自小不受宠爱，身世凄惨，是个小可怜。”
小可怜....
赵庭安就像个被养护的很好，同情心泛滥的公子哥。
“是么？只需她不主动招惹别人。”萧牧野轻嘲。
“王爷，”听见动静的司珏赶过来，看清萧牧野的模样，他握住剑柄拦住我的去路：“您怎么样？”
不知该说萧牧野自信，还是觉得我不会对他下手，他竟然将亲卫将支远了。
萧牧野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让开。
我跟萧牧野永远不可能共鸣，他说的对，他跟陆凝也是鹿死谁手的结局。
我与他，也一样。
我跨出门去，头也不回。
直到远离那间雅间，赵庭安在我身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啦！”他拍了拍心口。
我不由被他的动作逗笑：“不要怕，我现在好歹关系大理寺，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我是怕你对他动手！”赵庭安念念有词：“他那个侧王妃不是什么好人，此次你气狠了，连成安王也不放过！果然如我所料。”
说着在我的袖袋处捏了捏：“你胆子真大。”
他果然看见了。
或许他也并非是个嘻哈快活，毫无心机的人。
“以后这样冒险的事还是不要做了，”赵庭安苦口婆心的道：“撇开成安王这个封号，他手中还有二十万北境兵权，我们可得罪不起。”
“我不是真的要杀他。”我毫无说服力地反驳。
“反正，就算你是要帮太子，也要掂量清楚，太子又是不是利用你的。”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赵庭安将我带到一楼坐下，时间渐晚，堂客散了一些。
他招来小二点了菜，都是些清淡我寻常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他将银子给了小二，颇为得意：“找谢司媛打听的。”
谢司媛对他的心思毫无遮掩，他还能找谢司媛探到我院里的吃食。
怕是用的也是这张总带笑的脸骗来的。
我并无胃口，挑拣着吃了几口，回答他上一句话：“我没有替太子做事。”
赵庭安在剔一块鱼肉，鲜嫩肥美的莹白鱼肉，被他一点点夹去鱼刺，再放入我的碗中。
闻言赵庭安的眉头微挑，又笑了：“你在跟我解释吗？”
上次和他摊开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他。
我还以为赵庭安已经放弃了。
但他又被我的一句话取悦。
“不是，只是不想你觉得我与太子有什么，我不想成婚，不是因为攀附权贵。”
赵知近于沈家，是父亲的至交，他对谢司遥也算是尽心，我也不想他们有此误解。
“阿遥，你居然跟我解释，”赵庭安双眼泪汪汪的：“你心里有我。”
“......没有。”我垂眸吃菜。
“没关系，我会对你很好的，你不想成婚也没关系。”
他又往我碗里夹了菜。
周边传来小声的议论，我偶尔听见谢司遥这几个字，是在说我。
“她可真是有本事，靠那张脸都将自己混进大理寺去了。”
“魏棠徽这个人不是一脸正派么，收她当徒弟？他什么时候收过女徒弟，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赵公子最可怜了，赵家的权势在朝局里是最不够看的，等他娶了谢司遥，这都得第几手了——”
“要说侧王妃为什么对她如此敌意，还不是因为她与成安王也不清不楚么，方才在楼上谁知道做了什么？”
“红颜祸水，我呸！”
‘啪’！
赵庭安重重地拍下筷子，议论声止。
他站起身来，刚刚的笑容没有了，端的一张冷脸：“你们的舌头闲的？吃饭也停不下来？”
我循着光线望向他这张脸，发现赵庭安不笑的时候，下颌凌厉的如同刀刻。
“还是说，你们脑子里只有龌龊，将女人都当成攀龙附凤之流？”
很奇怪，在某一个瞬间，我觉得他这副不近人情，声色清冷的模样，
跟一个人很像。
非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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