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染在方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面上未有一丝惧怕,反而带着哂笑。
宣阳侯老夫人见她笑,心下怒火更压不住了。
“你这荡妇,你还有脸笑!”
“荡妇?老夫人骂谁呢?”
“当然是你!”
“我做了什么?”
“新婚夜,你和别的男人苟且,竟还有脸问你做了什么!”
“新婚夜入洞房的自然是新郎!”
“分明是……是那人!”
“是啊,怎么会是那人,而非夫君?”
“你,你什么意思?”
陆轻染眸光一厉,“你谢家不该给我一个说法?”
“你这个寡廉鲜耻……”
“新婚之夜,新郎来之前,屋里应该有喜婆和婢女,屋外应该有守卫,外人怎么会进来?我的婢女青竹原守着我,偏有人喊她去外院帮忙,这又是怎么回事?那人已经醉迷糊了,是有人搀着他进来的,搀着他的人是谁?”
一连三问,宣阳侯老夫人已经有些心虚了。
陆轻染眼睛眯了眯,她在偏院半年,一直在想新婚那晚的事,一直想一直想,总能想出一些疑点的。
“这碗药,我可以喝。”说着她还端起了那碗黑汤。
“想来这药是霸道的,只要我喝下去,我腹中孩子还有我,我们两个都活不成了。”
“只是,你宣阳侯府便不怕惹上大祸吗?”
宣阳侯老夫人听着这话,满脸困惑,“这话什么意思?”
“那晚那人是谁,用我提醒你吗?”
宣阳侯老夫人冷嗤,“长宁王么,他如今自身难保,你不会以为他能保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吧?”
“婆母,怕不是蠢吧?”
“你!”
“长宁王是先皇后唯一的嫡子,本是要立为太子的,因那晚的事,皇上才转而立了二皇子。可长宁王到底是皇上的儿子,我腹中便是皇家血脉!”
宣阳侯老夫人瞪大眼睛,显然是没想到这一茬。
“只要皇上认长宁王,便就要认我腹中这孩子。你谋害皇嗣,其罪当诛九族,宣阳侯府有多少人头,只怕还不够砍的吧?”
老夫人梗了一下,接着气势一下萎了。
陆轻染嗤笑一声,再举起那药碗,“这药,我喝了也不亏,毕竟有你宣阳侯府上下百余口给我们娘俩殉葬呢!”
说着,陆轻染真要喝了。
“别,别,千万别!”
宣阳侯老夫人踉跄的上前阻止,而这时陆轻染猛地用力将手中的药碗砸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
老夫人吓得一哆嗦,脸色惨白惨白的。
陆轻染哼了一哼,让青竹扶着她站起身来,“那晚的事,皇上和长宁王知道,你府上知道,宁国公府知道,其他人却不知。往后,我依旧是侯夫人,是这侯府的主母,我腹中的孩子,谢绪他咬碎了牙也得认。”
说完,陆轻染冷着脸往外走。
出了东院,走到后花园的时候,陆轻染见一穿着青色短打的小厮正躲在廊柱后面偷看。
“姑娘,是他。”青竹小声道。
陆轻染眼眸冷了冷,继而在园中的石凳上坐下了。
“你去唤李管家过来。”
“是。”
等了好一会儿,那李管家才来了。
他慢悠悠走上前,敷衍的行了个礼,道:“不知夫人唤老奴来有何吩咐?”
“将张青带来。”陆轻染道。
“张青?他此时在侯爷身边,应该顾不上您这头。”
夏竹指了指不远处的廊柱,“他在那儿。”
李管家往那边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眸静默片刻,道“夫人,今日府上办喜事,咱们都忙,您还是别添乱了。”
“带上两个护院,将那张青绑起来。”陆轻染闲闲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手顿了一顿,“杖毙!”
“这……夫人,您……您疯了不成,张青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府上的老人了,老夫人和侯爷都不会轻易动他,更何况夫人您。”
“本夫人身为主母,后宅之事都归本夫人做主,不过是杖毙一个下人,难道还做不了主?你大可去请示侯爷,问他可同意这一点。”
李管家大抵觉得有些荒谬,毕竟陆轻染虽顶着侯府主母的头衔,可一入府便被赶到了偏院,在侯府下人眼中,这个主母早就被侯爷嫌弃了,因此在他们心中也没什么份量。
“夫人稍等,老奴这就去请示侯爷。”
李管家走了,那张青也趁机溜了。
陆轻染不慌,还有闲心让青竹扶着她在园子里赏景。
“姑娘记得这张青的样子,就是他将长宁王带进新房的,那侯爷……”夏竹说到这儿,眉头皱了一皱,“侯爷难道会给自己戴绿帽子?”
陆轻染美眸一转,瞪了夏竹一眼。
夏竹吐吐舌头,也知自己这话说得冒失。
“张青是遵了谁的命令,我不知道,但侯府后来没有调查这事,至少证明谢绪有意遮掩。”
“那打死了张青,姑娘岂不是永远不知道幕后设局的人是谁了?”
“他不会说的。”陆轻染轻哼一声,“既然问不出来,那就杀鸡儆猴,让府上所有下人知道,谁才是侯府的主母,以后他们该敬着谁。”
往后的路很长很难走,她得给自己铺的平整一些。
这次倒是没等多久,李管家让人绑着张青过来了,也有不少下人远远瞅着这边的动静。
那张青梗着脖子,似乎无声说着:你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
陆轻染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而后冲李管家挥手,“打吧,一百棍,打完了才许他断气。”
李管家脸色难看,但侯爷让夫人做主,他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将他绑到长凳上,打!”
随着一声一声的棍棒落下,张青原还能咬牙忍着,后来就绷不住了,惨叫起来。
陆轻染垂眸听着,耳边还有另外的声音,是前院的鞭炮和锣鼓,是那热闹和喜气。
许久之后,青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张青死了。”
陆轻染搭着青竹的胳膊起身,她看到了那些下人的战栗和恐惧,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晚上,陆轻染难以入眠。
偏院阴冷潮湿,再加上这半年来,她忧思过甚,胎气也一直不稳,又不能看大夫,不能补养,将她身体损耗的不轻。
也或许是那边正在入洞房,让她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一夜。
许久,就在她刚有睡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点动静。
她转过头,便见漆黑的夜里,一抹更黑的影子自窗户跳了进来,冷光一闪,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正在向自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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