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狂妄的口气,本宫……”
太后大惊,话还没说完,守在门外的太监匆忙跑了进来。
“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她?”
太后神色绷起,满是困惑。
“你去告诉她,本宫在清修,谁也不见。”
“皇后说太后您若是不想见她,便让奴才给侯夫人传一句话。”
听到这话,太后猛地看向陆轻染,脸色渐青。
“什么话?”
“侯夫人医术精绝,自您为六殿下医治过一次后,六殿下身子比之前强健了很多……”
见太后脸色难看,那小太监不敢再说。
太后一掌拍到桌子上,“接着说!”
“皇后娘娘说想当面谢谢侯夫人,她人就在外面等着,还说她不急,多久都能等。”
“好一个上官氏,如今是皇后了,怕是已经忘了当初本宫的提携之恩了。”
太后握紧拳头,所谓的太后之威也不过这几句没什么杀伤力的话。转而,她便又将矛头对准了陆轻染。
“难怪你敢如此狂妄,竟是已经布谋好了。”
陆轻染低低叹了口气,宫里这趟浑水,她根本不想踩进来,可她们偏要将她拖进来。
她上前一步,将太后给她选的那碗汤药推回去,转而捧起了另一碗,一饮而尽。
“你!”太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轻染。
“太后为臣妇准备的这碗保胎汤,臣妇喝了,谢太后娘娘厚爱。”
说罢,她转身往外走。
“你当真以为你能保住自己和腹中孩子?”
“太后,臣妇脚下的每一步路都很难走,可只要臣妇脚下还有路,臣妇就要往前,即便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迎着夜晚凄寒的风,陆轻染走出小佛堂,穿着常服的皇后果然等在外面。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位继皇后,出乎她的意料,她长相只能算清秀,但面容和善,脸上常带着笑意。
见到她出来,皇后忙迎上前,双手握住她的手。
“得知你的事,本宫心急之下什么也顾不上,火急火燎的来到这里,总算没来晚。”
皇后的手是凉的,陆轻染看到她穿得单薄,连披风都没来得及披上,确实是着急了。
“臣妇谢娘娘关心。”
陆轻染要行礼,但被皇后拉住了。
“本宫该谢谢你才是,六殿下得你医治,说是精神头足了,身子也好了很多,如那干枯之地遇上甘霖,一下有了生气儿。”说着皇后眼睛都红了,“我儿遇到救星了,我儿有救了。”
陆轻染默,她确实给六殿下医治过一回,但仅仅一回不可能有明显效果,想来是六殿下帮她吹嘘夸大了。
皇后捧着陆轻染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夫人是神医,定能治好我儿的病,对吧?”
陆轻染抿嘴,她其实不敢保证。
皇后看陆轻染这反应,神色冷了一冷,“六殿下是本宫的指望,若不然,本宫可无心管这些闲事。”
“臣妇会尽力的。”
“每位给我儿看过病的大夫都说过这句话,有用吗?”
“臣妇可保殿下三年寿命。”
皇后眼神锐利了几分,“我要我儿长命百岁!”
“娘娘既为殿下请过很多名医,便知三年已经是奇迹了。”
皇后眼又红了,“可本宫以为你有那滔天的本事的。”
“三年的时间很长,许有什么机缘呢。”
听着这话,皇后擦了擦眼泪,脸色也好了许多。
“罢,本宫先送夫人出宫吧。”
“长宁王……”
“宣阳侯夫人!”皇后打断陆轻染的话,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老九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和皇上滴血认亲,拿着刀子就要割皇上的手指,这能得了?禁卫军赶来,团团将他围住,这事一变就变成了行刺,他也是真糊涂。可皇上虽生气,倒也不至于真把这个儿子怎样,你就先出宫,别添乱了。”
不待陆轻染多问,皇后催着她赶紧往外走。
夜色之下,一行人脚步匆匆。宫门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了,可陆轻染心却莫名发沉。
“夫人!夫人!”
有人唤她!
陆轻染回头,见一人影从甬道那头踉跄的跑来,等近了一些,见是太医杨安。
“长宁王……长宁王毒发了……”他喘息着喊道。
陆轻染心突的跳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往回跑。
“陆氏,你可想清楚了,你非要将自己的命和老九的命绑在一起,那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陆轻染皱眉,所以皇后知道裴九思毒发的事,才催着自己赶紧离宫的。
“老九死了,皇上能留你和你腹中的孽种给皇家脸上抹黑?更遑论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肚子呢,只等有机会斩草除根!”
“夫人,长宁王情况很危急,除了您没人能救他!”杨安急道。
“你只要立马出宫,本宫定会想办法将你从这些事中摘出来,保你一命!”皇后也着急。
“夫人!”
“陆轻染!”
陆轻染长袖之下双拳猛地握紧,她抬起头,冲皇后笑了一笑,“劳烦娘娘想办法救我,救长宁王了。”
“你!”
“他活,我才能活,我活,六殿下才有治愈的希望。”
说完,陆轻染向皇后行了个礼,而后大步往回走。
“劳烦杨太医带路!”
杨安跑得急,陆轻染跟的也急,慌乱之下还绊了一跤。
“夫人小心!”
陆轻染由杨安扶着,继续往前跑。
“皇上什么态度?”
“皇上命侍卫将长宁王抬到鸣凤宫,并团团围住,只召了我一个太医过去。我说长宁王毒发,只怕熬不过今晚,皇上长叹了一口气,让身边太监总管准备后事了。”
“皇上便没问长宁王是如何中的毒?”
“没有。”
这样的态度仿佛裴九思死了,便是少了一个麻烦。
鸣凤宫是先皇后的寝宫,外面果然被穿黄金甲的侍卫围住了,好在杨安带她进去,侍卫并未阻拦。
“我跟皇上请示过了,说是长宁王想见夫人最后一面。”
陆轻染皱眉,皇上不是同意他俩见面,而是要送他们二人和孩子一起下黄泉。
果然她一进去,鸣凤宫的大门就关上了。
疾步来到内殿,烛火摇曳下,裴九思靠坐在雕龙刻凤的大床一角,头低低垂着,一动不动。
而他身下的锦被上血迹斑斑,犹如大片大片争相盛放的腊梅。
她心口发颤,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裴……裴九思?”她唤了一声。
那人身子一僵,而后吃力的抬起头,看到是她,突然笑了一声。
“你说能为我解毒?解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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