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恍然间一怔,咬了咬唇,眼神有几分闪躲,声调也很不自然,“嗯,云姐姐,我在傅家只是伺候大公子的丫鬟,不做旁的。”
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实则漏洞百出。
云歌是个老江湖了,她对婉宁这话,一点儿都没信。
“傻妹妹,姐姐好歹比你年长,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些个达官贵人府里的那点事儿,你真当姐姐完全都不知道?”
云歌看着她一如既往的选择了隐瞒,眼底出现了一抹浓厚的心疼,“你这容貌,无论是从前在戏班子,还是在如今的京城,都是一绝,那些个公子哥,最喜欢“欺负”你这种无权无势的婢女。”
这样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无人敢拿到台面上来讲而已。
她见婉宁低头不语,又继续说道:“你一向胆小的性子,在这种大家族里面,待久了,恐怕难免会……”
云歌忍不住重重的长叹了一口气,一阵唏嘘。
俗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
婉宁低着的眼眸,突然注意到自己身子上,那一片绯红之色。
那是方才和傅煜宸,“周旋”之际,他那粗糙的手掌在自己身子上留下的印记。
她耳根子瞬间就红透了,当即就转了转身子,用衣服挡住了那些绯红之处。
云歌对这种事,早就经历过了,婉宁不承认,她也一眼就看穿了,这分明就是被“欺负”了,她不禁拉起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复杂又格外的轻柔。
“小宁,那你告诉姐姐,那傅家的主子对你好吗?尤其是那两位公子。”
傅皓谦一向温润如玉,对待所有下人,都格外的宽容,对她更是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无论她发生什么,傅皓谦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句责备的话。
傅煜宸……虽然他方才说了那些话,但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就死在那些五毒之物下了。
这么一看下来,他们两人,对他也算得上极好,尤其是同那些残暴的主子相比。
婉宁想了这些,这才额首点头,淡淡的目光却突然落在了那深山蜜之上。
云歌也巧妙的察觉到了她目光的转变,也跟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语气瞬间重了几分,“这深山蜜,确实是有价无市的补品,寻常人想吃一回,犹如做梦,就连我当初也是有一场戏唱的极好,才破格被赏了一小碟,当时是与你一同喝的。”
“能专门为你寻来这么多深山蜜,显然那位公子,对你还是喜欢的,但小宁,光送些这些补品,远远不行。”
“一个男子,若真是在意一个女子,想与她长相厮守,送点金银财宝都能买来的东西,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云歌眼神瞬间一沉,心中的担忧更加浓厚了起来,“你告诉姐姐,他要了你之后,可有没有说要抬你做姨娘?!”
她没有说正妻,亦是很清楚,这些世家大族,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娶一个从……出来的人做正妻。
“做姨娘?”
婉宁眼中瞬间闪过一片迷茫,像是被这个问题,给狠狠的问住了。
傅煜宸自从夺了她的身子之后,确实经常派老九或者是自己亲自送来一些珍贵的稀奇之物,但也确确实实从未说过要让她做姨娘。
只是一直在说,会将她讨要过去,可等了这么久,却连半点音信都没有。
反观大公子,从很早便说要让她做姨娘,不再被那些别人欺负。
但是,她一个被夺了身子的奴婢,又哪配得上温润如玉的傅皓谦……
“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般傻!”云歌眼中都忍不住生气了一抹雾水,像是被她这样傻的模样,给弄的呼吸都不畅了。
“这些年你好歹也在戏班子待过这么久,就算没经历过这些事儿,也看过那些话本子,再说,你被卖到青楼,经了这么多苦,怎么就没点长进呢!”
她的话,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反而是恨铁不成钢和重重的提醒。
云歌忍不住捏起了她的耳根子,语重心长的重声道:“小宁,你如今已经被那公子哥给要了,有一点就必须要牢牢记在心里!”
“无论怎样,都要想方设法的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做个姨娘,也好过他玩腻了之后,就将你丢弃,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后面半生的安稳日子。”
云歌这些年,混迹在各地,见过、听过这种类似的事,简直不要太多。
那些个世家公子哥,一时兴起,因为一个奴婢的美貌,而将人给夺了身子,时间一久,人玩腻了,轻飘飘的就给抛弃。
那种人,即便是以后得了自由之身,也不好再寻如意郎君。
最惨的是,有些被弄得怀了孕,那些个贵人公子哥为了省事,直接叫人将其拖出去,活生生打死,这种也不是没有。
“姨娘?”
婉宁将这两个字,放在嘴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眼中没有半点喜色,只有一片迷茫。
她回想起来到了京城之后的日子,确实像别人说的那样繁荣无比,但也像是被拷上了一层重重的枷锁,快把她压的都喘不过气来了。
“云姐姐,其实我从未想过要留在傅家,等再过半年,我就会离开……”
婉宁如烟似梦的说着,没有半点期待,更没有半点奢望。
一个失了身子的女子,即便是给大公子做姨娘,也是不够格的。
傅煜宸说过的话,她现在只觉得遥遥无期,根本看不到半点盼头。
现下,摆在她眼前最好的路,那就是离开。
“离开?”
云歌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又重复了一遍。
她是从戏班子里出来的,难免少不了,要和某些风花雪月之地打交道。
很多从窑子里面出来的女子,到了一定年纪,就想花重金为自己赎个身,仗着还有几分姿色之时,再找个男子,与其平凡的过完这一生。
然而,最开始你侬我侬的日子,终究会随着时间淡去,到最后,就会被男子嫌弃,指着鼻子辱骂、殴打。
那不堪提起的往日身份,仿佛成了囚禁她们一辈子的枷锁,以至于到了最终,只剩下一堆白骨。
云歌眼中的担忧更加浓厚了几分,情绪有些激动,嘴唇都不由自主的颤动着,“婉宁,你为什么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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