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屿芳回到若耶溪,来到楚绾一住处。
左长老同几位药师已将楚绾一洗刷干净,替他穿上了衣裳。
此时,他正挂在一棵树上,摘果子吃,任左长老如何劝,都不肯下来。
“少谷主,你快劝劝吧。”左长老见楚屿芳过来,犹如见到救星。
“劝不了。”楚绾一此时根本听不懂人话。
楚屿芳纵身上树。
楚绾一以为她是来抓自己的,薅下两个果子就朝她扔去。
这是他种的罗浮果,平日里很是宝贝,如今已被祸害得差不多了。
楚屿芳接住果子,扔给左长老,随后闪身上前,制住楚绾一,往他内心注入灵力。
她在神农塔前,说楚绾一灵窍被毁是假,实际是她为周全局面,借查看之机,封锁其灵窍,以免他再一意孤行,节外生枝。
灵窍一解,楚绾一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屿芳?”
“别动。”
楚屿芳并未撤手,而是将继续灵气探入其筋脉,替他冲开了瘀阻的关穴。
楚绾一体内乱窜的灵气,终于温顺地流回内府,融入金丹。
金丹得了灵气,化作混沌,又于混沌之中,诞出一个婴孩。婴孩不断地吸取灵力,攒足力气发出一声啼鸣。
楚绾一结婴了。
守在树下的左长老和几名药师皆欢喜不已。
楚屿芳撤手,然后一头从树上栽了下去。
“屿芳!”楚绾一伸手去捞却没捞住。
“少谷主!”好在左长老和药师们眼疾手快,在树下将人接个正着。
楚绾一还未感受结婴之喜,先被吓得个魂飞魄散。
他这宝贝妹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老鬼哪怕已投胎,也能转回来甩他两个耳光。
他跳下树,赶紧替楚屿芳诊治。
还好,只是灵力消耗太过,歇息调理几日便无大碍。
他将楚屿芳抱回房安顿,又亲自服侍她用药。
楚屿芳慢慢转醒,醒后先摸了一把他的脉,见已恢复如常,才松了口气。
楚绾一道:“你就好好歇息吧,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楚屿芳此时已落面纱,一张美人面,犹如如雨后初荷,娟丽中透着一丝懒倦。
“我去瀛洲之前,你让我放心将药王谷交给你,可结果呢?”
“我、这……”楚绾一心虚地低下头。
楚屿芳拧眉,继续训道:“父亲生前便千叮万嘱,不许动禁方,你却阳奉阴违,还惹来这么一堆麻烦事。我若不是看到请帖,从瀛洲赶回来,此事你又待如何收场?”
可真是不留情面。楚绾一在心头抱怨,到底谁是兄长?谁是谷主?
面上却不敢顶撞,只找补道:“我已做了准备,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他们是不会出事,可药王谷却差点出事。”
“这不好好的么?”
楚绾一感觉自己修为大涨,异想天开道:“只要能炼出这扶体丸就不亏,你若不阻止我再吃,说不定我已经飞升了。”
“我若不阻止你,你当时就被劈成一堆灰了,扶体丸也没得救。”楚屿芳冷笑,随后劝诫道:“投机取巧不利修行,还容易招致祸患,脚踏实地才是正道,往后切记莫再如此行事。”
楚绾一挖了挖耳朵,“你说话简直跟爹一模一样。”见楚屿芳面无表情地瞪他,他赶忙讨好一笑,“夸你呢。”
神农塔那头传来一声炸响,将二人都惊了一跳。
楚绾一担忧道:“四象禁法能抗住这些人的攻击么?”
楚屿芳道:“十年之内,只要我不死,便无人可破。”
真要将扶体丸白白相送,她也舍不得。
楚绾一连忙嘘声,然后朝外头看了一眼,皱眉道:“这话岂可乱说?”
要解禁制,先杀阵主,四象禁法的解法,只有药王谷历代谷主才知。
楚屿芳侧耳听了片刻,叹道:“药王谷的清净日子结束了,你我要做好准备。”
见她脸色发白,愁容难解,一股愧意涌上楚绾一心头。
“是我不好,不该任性妄为,做事不计后果。”
“事已至此,自责无益。”
楚屿芳提醒道:“过会儿你找来各位长老商量,让他们增强防卫,以免有人趁乱浑水摸鱼,图谋不轨。”
“我已吩咐左长老传人去了。”那些老头子、老婆子过来,定要将他一顿好骂。
“还有,要提防紫霄雷府之人,他们来药王谷的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来我药王谷,无外乎是求医求药,我看多半是封元虚修炼出了毛病,想找咱们去给他诊治,只要价钱给足,去看看也没什么。”楚绾一老早就看出来了。
楚屿芳却总觉不安,生怕再出纰漏,“紫霄雷府的人若求到眼前,你不要出面,谷中事务也暂时交由我处置,以免再起波澜 。”
楚绾一道:“这等小事,我自己处置就好,你就安生歇着吧。”
楚屿芳虽天分极高,却因在母体之时,受药毒所侵,而先天有损,所以每隔几年才会去瀛洲休养。
这也是为何她分明可以继承谷主之位,却要将权利让给他的原因。
力不从心。
她今日又开四象禁法,又助他结婴,已耗费不少灵力,实不宜再操劳。
楚屿芳道:“你若真想让我安生,往后便别再惹祸。”
若不是因顾及药王谷众人的安危,念着他与她是这世间仅剩的亲缘,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回药王谷。
可始终是来得迟了。
她回到药王谷之时,扶体丸已近大成,贸然打断,楚绾一和药师们必受折损所以,她才不得不放任他继续,设法替他收拾残局。
眼下责怪归责怪,可事情总要解决。
“今日在神农塔前,我封了你的灵窍,让众人以为你失智,并且宣告短日内不会复原。最近,你便好好待在若耶溪,以免他们再来找你麻烦。”
“那怎么行?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收拾,大不了让他们一人打一顿出气,反正打不死。”
他一个男子汉,躲在柔弱的妹子身后,算怎么回事?
“若打你一顿能解决问题,我会比他们先动手。”楚屿芳语气冰凉。
她随后补道:“不过你非要出去,我也不拦你,只要你不怕丢人。”
“我有什么丢人的,呵呵。”楚绾一还不知自己被各派看了个溜光。
楚屿芳想起今日意外,又想到此事流传出去,整个药王谷都会变成笑柄,便觉得天地无色。
“你去问左长老吧,我累了,想歇了。”
“嗯,那你好生歇着。”楚绾一贴心地替她掖了掖被子,又嘱咐仙侍好生照顾,这才去找左长老。
没过多久,楚屿芳便听溪头的宅子里传来一阵吼叫,她悠长地叹了口气,随后屏蔽耳识,闭上了眼睛。
别苑内,众人听到鬼吼鬼叫,分辨出是楚绾一的声音,不由得深信,楚绾一是真的成了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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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都是废物,真不知道留你们还有何用。”
“仙君息怒。”
“息怒?本君只有杀人才会息怒。”药王谷一处隐蔽的树林中,柯亭正在低声训斥跪在面前的二人。
“仙君饶命。”跪地的二人齐头叩拜,心中却愤愤不平。
这劳什子仙君,自己抢夺仙丹还不是失败了?就知道骂他们。
看着眼前两名蠢贼,柯亭只觉自己与这西南秘境八字不合,不仅被这偷天洞拖累,还遇到个冤孽,接二连三地在她手中受挫。
“若不是这儿不是杀人的地方,你们早已死八百回了。”
“多谢仙君不杀之恩。”
柯亭顺了顺气,问道:“陶华在何处?”
一名盗匪答道:“二当家和其余兄弟在谷外密道口接应,只等仙君下令。”
“你们去替我传话,让他们谨慎行事,别轻举妄动,等我命令。”
“是。”
如今楚绾一傻了,扶体丸也被锁高塔,他得改变计划,且因他行动暴露,药王谷必然会加强守卫。
武陵境已让他折了桃园仙府,这药王谷位列七大仙门之一,势力非武陵派可比,倘若一个不慎,只怕连他也会折在这儿。
必须得万分小心。
好在除了偷天洞这群蠢贼,他还有别的帮手,也是没想到,他们竟也被派来了药王谷。
“滚吧,别让人发现。”
“……属下告退。”
两名盗匪起身钻进树林,‘滚’走了。
等他们走后,柯亭化成另一副样貌,朝各派安歇的别苑而去。
他穿过别苑游廊,往自己屋走,却不想在转角与人撞了个头碰头。
那人连忙赔礼,“哎哟,对不住。”
“小心,你没事吧。”他定睛一瞧,眼神不由得收紧。
是他!武陵境竹林使剑那小子。
白藏扶额站稳,见来人穿着黄金台的道服,上前抓着他道歉:“这位师兄对不住,是我冒失了,你要不要紧?”
柯亭不动声色抽手,“没事,你是……剑阁的师弟?这么晚了,来此有何事?”
“哦,我来找孔师兄换些银钱,已经换好了,此刻正要回去。”白藏回问道:“师兄这是才回来?”
柯亭见他并未认出自己,放松了警惕,“嗯,睡不着便四处逛了逛。”
“既然逛回来,想必是要歇息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师兄,告辞。”
“告辞。”
待白藏走远,柯亭才往房里去,进门却发现几名弟子,正拿着一颗夜明珠在琢磨。
“谢师兄,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孔方看到他,朝他招手,“快,过来瞧瞧咱们收了件什么宝贝。”
柯亭走过去,笑问:“夜明珠?哪儿来的?”
“剑阁的白师弟拿来换的,也不知这剑阁走的是哪路财运,忽然就发达了。”
他们不知,柯亭却清楚,毕竟若不是这夜明珠,他也不会在阴沟里翻船。
也不知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既然冤家路窄,又碰上了,那他便要找机会再会会她。最好,是能趁机将其一并除掉,以雪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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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藏好说歹说,拿夜明珠在孔方那儿换了三千灵石、两千银子。
虽吃亏些,可这已是如今能换到的最高价钱,何况还是现银。
他拍了拍找师兄借的乾坤袋,见天色已晚,打算先回房歇息,明日再去给伏青骨送钱。
“喂,小混蛋。”忽然,他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四处一瞧,却没见猫影。
小黄在莲台被雷劫吓住,早跑没影儿了,白藏忙着凑热闹,一时也没想起它来。
“小黄,你在哪儿?”
“白痴,上头。”
白藏抬头,一道矫健的身影自房顶跃下,稳准狠地扑到了他脸上。
“嘶!”猫爪子抓得白藏脸生疼,他忙将小黄从自己脸上拔下来,抛在了地上。
小黄又顺着他的衣衫,一溜烟儿窜上他的肩膀。
白藏摸了摸刺痛的地方,吸气问道:“这一天你都去哪儿疯了?”
“随便逛逛。”小黄舔了舔嘴,这药王谷里养的鸡鸭不错,鲜灵。
白藏驮着它往回走,“左长老不是嘱咐过么?让你别乱跑,小心被谷里的药师当成药材。”
“啰嗦。”它是百兽之王,如今又有主,谁敢打它主意?
“敢对主人不敬?”白藏反手弹了弹它的脑门儿。
小黄正要露爪,忽然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它伸长脖子在白藏身上嗅了嗅,问道:“你今日都遇到了什么人?”
“那可多了。”白藏反问:“怎么了?”
小黄龇牙,“我闻到了我仇人的味道。”
白藏好奇,“你还有仇人?”
“当然有仇人!毁我洞府的仇人!”小黄亮爪威胁白藏,“快说,你在哪里遇到他的?”
白藏翻白眼,“我都不知道你的仇人长什么样,我怎么知道是在哪里遇到的?”
“你说不说!不说就将你的脸抓花,让你无法见人。”
“说,说,说。”白藏捂住脸,脑海里闪过一抹倩影,莫名地在意起自己的皮子来,“你先让我想想。”
“那你快想!”
白藏将今日所见之人,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
突然,他想起自己曾落水后,伏青骨替他施了个洗尘诀。洗尘诀能祛除身上的尘污与异味,小黄闻到的味道,只会来自他落水后见过的人。
“除了伏师姐、清风掌门、席玉仙尊,便是泑山的几位师兄了。”
凶婆娘和清风老儿它都熟悉,席玉的味道它也闻到过,这几个都不是它的仇人。
白藏回忆道:“泑山的有孔师兄、卓师兄……颜恻,对了,后来还撞到过一个,就是不知道姓名。”
“都在这里头?”小黄从白藏肩上一跃,就要去寻仇,却在半空被捞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
“找我的仇人!”
白藏按住它,“泑山的师兄怎么会是你的仇人?你肯定是记错了!”
心头却想,没准儿还真是,泑山黄金台的弟子,最爱四处寻宝,东挖西掘是,要说把小黄的洞府给挖垮,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他前脚便去换了钱,后脚自己的契兽便去寻衅生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况且这又是在别人的地盘,真要闹出事,人家东道主也为难,便只好先将小黄糊弄过去。
可小黄却不好糊弄,挣扎着想跑。
白藏身上被它抓出无数条口子,无奈之下,只好利用契主的身份下令,强行让小黄跟他回去了。
小黄气得大骂,白藏好不容易清干净的脑子,顷刻间又被糊满污言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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