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民风豪放,熟识些的人家进人家门向来不用通报,直接进门,讲究些的会在门外嚎几嗓子再进,魏恒显然不是讲究的,谢庭慎放不下身段如此讲究这礼仪。
“我便知晓你在这里!”魏恒今日的声音异常欢快。
两人并着一位提满礼品的侍卫是直接进门的。
魏恒真是位好领路人,直达厅堂,一点弯路都没走。
芳华背着谢庭慎给了魏恒一个眼刀。
哪想魏恒今日的心眼子都开在嵇灵身上,是对她的眼刀一点没瞧见,倒是谢庭慎的目光若有似无滑过芳华的身影。
芳华赶忙收敛自己外露的情绪,拿出主人家的气势,引三人入座。
谢庭慎从军营来姜家是算好时间的,都怪魏恒在军营天天念叨姜家妹子的好手艺,天知道他在此驻军三年没吃过一顿好吃的。
云中贫瘠,没什么好食材,军营里的伙夫虽用了些心思,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出来的东西也就那味道。
魏恒同为氏家子,魏氏虽没落,但他同为谢氏义子,所食绝不比他差,在吃食一道的品味见识绝不输于他,所以魏恒说姜家妹子一手好手艺的时候,他可耻地心动了。
不过眼下他确实有些失望,桌上放的一盘炒白菜,一盘黑乎乎的鸡肉,也没什么摆盘,看着没食欲。
不过来都来了,自不能浮了主人家面子,应芳华的话落座。
魏恒在姜家没讲究,早已落座,那侍卫却是先将礼品递给芳华,为主子补足礼数。
“姜小姐,将军登门,不好空手而来,亲自备了些礼物,望小姐笑纳。”
人都来家吃饭了,芳华也不客气,接过礼品随意放在厅堂角落。
嵇灵原本打算走,见魏恒回来,晓得事情怕是有变,和谢庭慎见了礼,便先芳华一步到厨房去取碗筷了,还好他向来做的饭多,这样就能剩下半锅米饭等晚上叫芳华做炒饭。
晚上的炒饭必然有他一份的。
不过,今日怕是没炒饭吃了。
他不禁有些遗憾,给谢庭慎魏恒以及侍卫端的饭难免下手轻了些,只半碗。
若几人节制一些,锅里的两碗饭还能留下来。
屋内,谢庭慎既然来了,自是要拜访一番韵酿的,按年龄,韵酿不过三十出头,谢庭慎的年纪二十有一,相差不超过一轮,但按辈分,韵酿虽无名分,但却是姜叔父唯一的女人,且给姜氏留有子嗣,可惜是个女子,难以光复姜氏荣光。
早前魏恒告知他这层关系时,他便给父亲通信告知,请父亲决断,毕竟姜叔父临走前若真有心托付,不至于叫母女二人流落在外。
他也私下打听过,云中姜氏在云中也算富人,没有任何权势背景,放在那些氏族较量中只会被权贵欺凌碾压,倒不如在云中活得自在,或许这就是姜叔父的考量。
父亲显然也有此考量,只嘱咐他暗中关照,若无要紧事不要主动打扰母女俩生活。
而姜氏母女明知两家这层关系,却从未主动通过魏恒来找他,也是不愿打破现有生活的。
只是他今年四月,等春去夏至,新将到来,他便要离开云中了。
族中这一辈的年轻子弟不少,但才智双全的好苗子没几个,魏恒的意思是他回定襄时顺道将嵇灵引荐给父亲。
嵇灵确实根骨不错,但他身有脑疾,虽魏恒保证嵇灵已康复大半,上战场没有问题,但他还需要亲自来看看。
西边怕是要出战事,离朝缺能用的将,他也乐意成全魏恒的理想。
这几日魏恒缠他缠得紧,给他说了不少嵇灵的事,自然就讲到嵇灵和姜叔父孤女的情缘,这般来看,嵇灵算姜氏半个女婿。
那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这空间的开口还得是姜叔父的未亡人。
谢庭慎还是第一次见姜叔父喜欢的女子,属下查的消息说是个相貌姣好的武女,可眼下看却是面色苍白,不时捂帕低咳,看来是生病了。
他作小辈拜访长辈态,恭敬问候:“婶娘……”
他还未正经问候却是被一阵巨咳打断。
这实在不能怪韵酿,她还是第一次被个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看着比姜雁行还老的人喊婶娘,一时震惊,一口气忘了喘,再加上本身就有咳疾,这咳嗽怎么也忍不住。
谢庭慎多年来都待在军营,和一群糙汉子生活,他母亲是个出身氏族的端庄妇人,最讲究礼仪,十岁后他住前院就不怎么与母亲见面了,且他还未娶妻,家里就有个小妹妹,但他向来威严,妹妹不亲近他。
因此他实是没有与妇人接触的经验,眼下他的这句婶娘却是扰得人家咳疾复发,他不禁有些局促,手脚有一瞬的慌乱,但好歹多年征战,心绪稳定,下一刻便稳住情绪,伸臂给韵酿倒了一杯茶水。
“抱歉,唐突了!”
芳华给韵酿顺着背,替韵酿接过茶碗,试了温度,等韵酿缓和下来,将茶水递给韵酿。
韵酿接过茶碗,轻抿一口,拦下帮她顺背的芳华,看向对面坐着的谢庭慎。
初时虽有些惊诧,但这会儿她却只觉有趣,她们家没什么亲戚,倒是第一次有人喊她婶娘,怪新鲜好玩的。
“不唐突,婶娘只是身体不适罢了!”这婶娘自称起来也甚为好玩。
谢庭慎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但他无法反驳,只怪自家老爹一把年纪都能生下姜叔父了,结果还老不羞地认人家做弟弟。
这婶娘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喊了。
不过刚喊了婶娘眼下再喊姜夫人难免尴尬,于是他选择先吃饭再说。
幸好嵇灵盛饭回来了,给屋里多余的三人并自己一人一副碗筷,自然坐到芳华旁边。
八仙桌四边各一条长凳,芳华和韵酿坐北边主位,魏恒和侍卫占东边,谢庭慎自己占南边,嵇灵挨着芳华占西边。
人齐了,不找点事干只会尴尬,韵酿识眼色地招呼人快开饭。
魏恒待惯了姜家,不讲那些虚礼,听姜姨招呼,直接伸筷子,结果还没探到菜,就感觉手臂像是被戳了一刀般泛疼。
他直觉瞥一眼阿兄,果然正面接收一个锋利的眼刀,他的手立刻弹回。
忘了阿兄在场,有长辈就该讲礼仪。
他忙放下筷子,端坐好。
谢庭慎见魏恒端坐好,满意收回眼神,看韵酿和芳华动筷后才起手动筷。
魏恒见阿兄动了,这才赶紧动筷夹肉。
却见嵇灵的碗里早已盖满黑香的肉,他甚至手快地给芳华和韵酿都夹了三四块。
今日本来就没多备肉菜,眼下多了他们三个人,更是不够,魏恒有些气愤嵇灵的手快。
都是阿兄阻他,这下盆里只剩零星几块,都不够他自己吃的。
他赶紧伸筷夺肉,结果就看到赶在他之前一双筷子伸盆里一夹,筷子一滑,三块肉齐排排被夹走了。
魏恒瞪大双眼看着那双筷子落地,不,落碗,汤汁浸透了下面的半碗米饭,好香啊~
抬头,就看到他阿兄的胡子脸。
谢庭慎原是不抱希望的,但嵇灵太积极,直觉告诉他好东西得抢,于是他就抢了,可能好吃就是好吃,不能放过。
看魏恒眼巴巴看着自己碗里,他觉得自己还是疼自己弟弟的,于是从盆里剩下的三块肉中挑了看着肉最多的一块夹到他碗里,道:“吃吧,别饿到。”
侍从见将军和少爷都夹完了,毫不犹豫将盆里看着全是骨头的两块肉夹入自己碗里。
他不嫌弃,将军也就三块,少爷才一块,按块说他还比少爷多一块呢!
饭桌上其余五人已经开吃,不关心他们的眼神官司,只魏恒看着碗里孤零零的一块肉内心悲愤。
谢庭慎怀着期待将满是酱汁的肉含入嘴,鲜美酱香的汁水瞬间勾起他的味蕾,似有酒香勾人上瘾,但又不只是酒香。
再品肉,嗯~肉质紧致弹滑,没有鸡肉的干柴感和蛋腥气。
好吃!
谢庭慎手里的筷子快速移动三次,筷子停了,他的心也停了,他瞅着还在狂吃的嵇灵,和魏恒生了同样的感受。
娘的!属狗的!哪有这么抢食的!不给人留一点!
不过到底还顾及颜面,他低头安静吃碗里沾了酱汁的米,却又是一番滋味,果断将盆里余下不多的酱汁淋到自己碗中。
沾满酱汁的米不比肉差。
他看着没几口就下去一半的米,不禁有些遗憾,今日来迟了,没给人家多准备些饭的机会,这半碗饭估计也是腾出来给他们填嘴的,为难人家了。
他一边遗憾饭少,一边又责怪自己算漏了,还是蹭饭少没经验啊!
正暗自腹诽,脑中却是灵光一闪,不是!嵇灵的碗是鼓起来的!
他也不抬头,只瞥一眼嵇灵的碗,虽然只剩下半碗米饭,但以他吃饭的速度,现在还能剩半碗,足以说明问题。
好得很!还没进谢家军,就敢给他穿小鞋。
就这一条,看他以后进了军营,他怎么训他!
被暗戳戳打印章的嵇灵:你们家人都惦记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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