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芳华入族谱的仪式虽然简单,但现场气氛庄严肃穆。
只见姜雁临站在贡台侧桌的上家谱前,神情凝重地轻轻揭开了那本古老而厚重的族谱,他小心翼翼地翻到家谱的空白页,准备亲自将姜芳华的名字写入其中。
随着一笔一划落下,姜芳华的名字终于出现在了族谱的最新一页之上。
这个看似平凡的动作,却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和责任——从此以后,她将肩负起传承姜氏家族荣耀与使命的重任。
每当姜氏更换一任家主时,都会在家谱中重新开启新的一页。这是对家主的最大的尊敬,也是对家主带领家族将气脉延续下去的责任的警示。
族谱展开至她名字那一页,并没有合上。
姜雁临取镇纸将族谱压实,他的手在桌上的烛台按压一下,贡台下便有了石块摩擦的动静。
姜芳华并没有动,但贡台下的场景本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也许这本就是为了给历代家主看的。
姜雁临取出石格中的家主印,郑重地将这代表着家主权威的家主印递到了姜芳华手中。
至此,姜芳华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姜家家主!
然而,仪式并未就此画上句号。
按照祖传下来的规矩,新任家主在接受任命之后,还需要手持家主印跪在祠堂内整整三天三夜。
在这漫长的三天里,绝对不能有任何人踏入宗祠半步;同时,受任者也必须摒弃身外所有杂物,仅身着一袭朴素无华的衣裳,全身心感受姜氏家族源远流长的气息脉络,并借此向历代祖先表明自己坚守忠诚善良、永不屈服之意志。
早在进入祠堂之前,姜芳华便已脱去外层衣物,此刻身上仅剩一件单薄的中衣。
由于没有多余空间藏匿物品,自然也就无需再卸下其他物件。
她静静地跪在祖宗牌位前,眼神坚定而专注,仿佛在与那些曾经创造过辉煌历史的先人们对话交流……
姜雁临并没有久留,姜氏每一代家主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宗祀子是不允多加干涉的。
若不是阿兄已去,今日他亦不会出现在家主仪式上。
况且,连这样的三日跪奉都不能果断接受,又何谈守护姜氏的气魄。
……
三日,姜芳华在祠堂姿态端正跪了三日,手中的家主印是罕见的玉石所作,在这冰冷黑暗的祠堂内越发坚硬冰冷。
可祠堂未关门,堂外的秋风并不温柔,祠堂的英灵许是喜爱这微微肃冷的秋风,召唤着秋风携万千冷意入堂,贯彻守堂人的身体,再抵达英灵所在。
屋内的香火气越发重了。
她本就是练武之人,跪三日不是难事。
可加上外面裹挟而入的冷风是不好受的,白日尚且凭内气可以保持身体常温,可入夜后便不好过了。
祠堂内并没有人监视她,其实她若想动是没人会阻止的,可面对那一排排英烈们,她不能如此轻浮。
姜氏如此仪式是对姜氏子的考验,考官不是姜氏任何人,只有那些早已逝去的先人和自己。
她绝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有退却。
……
三日之时,过得不紧不慢,姜芳华认认真真在祠堂跪了三日。
三日已过,她的脊背仍然坚挺,下半身早已没了知觉,高举家主印的双臂已经僵硬,其中身体和心理的折磨只有她自己知道。
姜雁临来时,她仍一动不动。
不是她不想起,只是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身体有些失控,一时难以变化动作。
姜雁临又如何不知,姜家不缺这样的例子,他上前十分娴熟地在姜芳华关节处轻点几下,打通凝结不通的血脉。
身体的知觉回来一些,姜芳华这才能勉强支撑着地面站起来。
随着动作,酸痛从身体各处迟来地传来,她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才没有太过狼狈。
姜雁临又和她一起给祖宗上了香,便离开了祠堂。
姜氏是铁血氏族,院子里不会备小轿,就算姜芳华现在腿脚有些不便,也只是有个老妇在外等着扶她。
不过,姜芳华没接受就是了,虽然身体确实不利索,走起来也一瘸一拐的不大优雅有气势,但她还不至于半残到让人扶的地步。
身边女子的身影慢慢与二十年前的身影重回,同样的倔强,明明是直不起的身体,腰却同样的清瘦挺拔。
姜雁临又有些眼热。
到底是第一次和小侄女见面,他仍是有些无措的,只能到处找话说着。
“芳芳,先去书房歇息一会儿,我有事与你说。”
姜芳华未停下脚步,“好!叔父!”
虽是初见,但这位叔父确实令人感觉良好。
姜雁临听到这声叔父却是脚步一顿,心里的无措消散许多,紧绷的态度也松快下来。
“芳芳这些年过得可自在?”
这话问得轻松,姜芳华便将其作为寻常的家常话来答。
“嗯,家里唯我最大,可不是任我东南西北地自在?”
姜雁临却是有些心酸的,侄女小小年纪便没了双亲庇佑,活得再自在也是会盼望有亲人管束的。
担心侄女会责怪她阿爹没尽过为父的责任,他道:“芳芳往后也许不会如此自在了。姜氏的家业需要你执掌,怕是一年比一年忙,这也是你阿爹临去前带回来的嘱咐。叫族中允你在外长到彻底成熟之时,才能将你带回。”
这是姜芳华不知道的,她惊讶道:“阿爹知道我的存在?”
按时间算,阿娘都是在知道阿爹离开了之后才知道她的存在的,阿爹又怎能提前给姜氏留消息。
姜雁临不置可否,“年少时你阿爹、我、还有你三叔父、四叔父除了各自独有的功课外,其余时间都在一起,你三叔父专攻医术,我们其余几人闲时也免不得交流一番,天长日久的,倒是将医术的道摸了个半清。”
“你阿爹本就天赋极高,学什么都快,他学的那几下都能赶上你三叔父这个正经大夫了。你阿娘的脉象怎能逃过你阿爹的那双手?”
“他不过是没与你阿娘说罢了。”
可能是真正将自己当作了姜家人,又或是方才那一排排英烈的冲击感太强,再听有关阿爹的事,她心里多了许多孺慕之情。
他未与阿娘说是为了什么?是想先提亲再说吗?可惜最后他们没有机会共度一生。
若是他们安在,她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可惜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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