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熹叹气回了眸,院中的海棠花长了花苞,俨然就要开花。
不过眨眼,春天又到了。
回想那年,她就是在春日里捡到唐舟的。
方才她不言,这会儿才开始细想方柔给她带的消息。
侯府嫡女谢静安,身份上和宋涟舟倒是配的,又有爱慕多年苦等不嫁他人的感情,仔细想,的确算是个良人,宋涟舟也值得拥有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小姐,纸笔拿过来了。”
进院的丫鬟打断她的思绪,她接过纸笔回屋开始写信。
半个时辰后,借口晚莹要吃糖豆包子出了门。
谢暮云自然不会让她独自出门,派了个丫鬟贴身跟着,然实际的眼线却并非只有丫鬟一人,沈枝熹要纸笔的事,她前脚才开口要,后脚就已经被通报去了谢暮云的耳朵里。
他又另外派了杨擎,叫他亲自带人暗中跟着沈枝熹。
“小月,那边有间成衣铺,我去挑些衣服回去,府里准备的我不喜欢。”
小月便是谢暮云派来跟着她的丫鬟。
这不是什么不可为的要求,小月没说什么便叫车夫将马车停在成衣铺门口。
小月先下了车,回身做势要搀她下来,而小月从车前跃下的步伐却叫沈枝熹悄悄眯了眼,只道这丫鬟可是不简单呢,会功夫。
她默不作声,由小月搀着下了马车。
她的伤还没好,动作稍微大些时,伤处还是会疼。
进了成衣铺子,沈枝熹买了五套款式一样的纯白色成衣,并配上面纱。
买完后,再回了马车。
“小月,月京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是哪家呀?”沈枝熹撩着车帘子,打量着外头热闹的街道。
“回小姐,月京城最有名最好吃的酒楼是京晟酒楼。”
“京晟酒楼?”沈枝熹眼里闪过精明,却又不露痕迹,“那便去京晟酒楼,阿萤嘴刁,身子又不舒服什么也吃不下,就念着要吃糖豆包,月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做出来的糖豆包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马车缓缓驶向京晟酒楼,而自她们离开后,杨擎便立马差人去了成衣铺,问出了沈枝熹买的是什么东西。
杨擎听着汇报,暗暗沉思。
“五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她这是准备要玩金蝉脱壳?”
“那护卫长,咱们……”
“先跟上,管她是要玩金蝉脱壳还是什么,盯紧了,我倒是要看看谁玩的过谁。”
到了京晟酒楼,杨擎又派了众多人手混入人潮围守在酒楼东西南北四个门的出口,防止沈枝熹逃脱。
进了门,沈枝熹便要了间上等的厢房。
点了菜只道先尝一尝口味,若是合适,再重新做一份打包回去。
这中间,小月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
菜上齐后,她却不动筷。
仔细看过之后,冷着脸对小月道:“这菜不新鲜,也不知道是囤了几日的鱼肉也敢拿上来给客人吃,你去叫酒楼掌柜的过来。”
小月站着不动,她的任务就是盯着沈枝熹,自然是无论沈枝熹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沈枝熹半步。
“小姐,京晟酒楼的菜食是出了名的新鲜,应该不会出这样的事来砸招牌的,您要不要先尝一尝看看?”
沈枝熹也不恼,退了一步再同她道:“那你就去门口替我叫个伙计过来,叫他给我喊掌柜去,或者我亲自去叫。”
小月这才肯动身,想着酒楼四五层高,她就站在门口喊人,沈枝熹也跑不了。
开了厢房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枝熹,沈枝熹仍安分坐在位子上,她才扭头招手喊了对面经过的小二过来,那小二还当沈枝熹是故意找茬的,不肯去叫掌柜。
“原来,宁诚侯府家的小姐竟也是不配见你家掌柜的?”
小二一听是侯府家的人,顿时冒汗立马便去了。
沈枝熹含笑回头,宁城侯府家的小姐,即便不是嫡出身份也不是这些人可以轻视的,这么好的便利,不用白不用。
不多时,酒楼掌柜叩门入内。
他进门时,沈枝熹正用沾了水的食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圈,神色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的小月心生鄙夷,只道她不过一介商女以为入了侯府的门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拖大拿乔以侯府的名头在外充门面。
却,没注意到掌柜走近看见桌上画出的图案时微微色变得面容。
那些圈圈勾勾看着一点讲究也没有,实际却……
“掌柜贵姓啊?”沈枝熹含笑问他,真真就是一副要找茬的架势。
掌柜亦是挂着笑,笑得得体回:“在下免贵姓章。”
“章掌柜,你们家的菜食不新鲜,我怕吃了会拉肚子。”
“小姐说笑了,我们京晟酒楼所有食材都是当日新鲜的,绝不会有譬如过了夜……”
“我说不新鲜就是不新鲜,要不,您去找我父亲谢侯说理去?”
“……”
小月在一边听着,不知翻过几道白眼,别说侯府,便只她一个侯府里伺候的丫鬟都觉着丢脸。
章掌柜处变不惊,面上依旧挂着笑道:“侯府家的小姐那自然是见多识广的,想来是小姐不喜欢这几样菜,不如我叫人撤了重新换上几道给小姐尝一尝?”
“好呀,那便把你们店里最贵最有特色的菜全都给我上一道来。”
“是,我这边着人去准备。”章掌柜侧目挥了挥手,小二便上前来准备收拾餐桌。
交错的瞬间,挡去小月的视线。
可即便只有这么一瞬,也已经足够。
酒楼外。
杨擎等人隐在暗处等了许久,久久不见异常未免疑虑。
“护卫长,会不会是咱们多心了?”
“不管是不是……”
话才刚出口,酒楼门口便突然生了变,从内走出一个面戴白纱,身穿白裙的女子。眼下时辰已经到正午,正是午饭时候,酒楼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正是最多的时候。
“叫人跟上。”杨擎发了话。
即便猜到这是沈枝熹声东击西金蝉脱壳的计谋,也不能放过一个,万一她们手里都带着什么信件,怕是沈枝熹给钱买通她们叫她们去传信的。
不多时,东西北几个门都陆陆续续走出了几个同样打扮的女子。
杨擎一一叫人跟上,自己却依旧守在门口。
“杨护卫,五身同样衣服的人都已经出去了,咱们不追吗,万一混在里面又有人接应的话被她跑了怎么办?”
“再等等。”
杨擎迟迟不动,依旧盯着酒楼门口。
“以小月的功夫不可能会让她单独逃出来的,而且五身同样的衣服实在太明显,明摆着就是告诉别人她和另外四人穿了一样的衣服分头行动了。所以,她一定还在里面。”
时间又在流逝,等的人越发心焦。
终于。
酒楼侧门又再出现的一个身影,引起了杨擎的注意。
那女子穿着普通,一身蓝灰的衣衫并不扎眼,可疑的是她的行为,她将头埋的很低,再有长发遮挡看不清样貌,最重要的是,她步子虚浮弱不经风似的,和沈枝熹受了伤体弱的特征很像。
出了门,她便牵了拴在外头的马,骑了上去便拼命狂奔。
很快,里头又出来一个女子,全身上下脏兮兮的,仿佛被人用沟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面上脏污看不清样子,但她身上穿着的却是小月的衣服,身形也是差不多,且她也拉了门口的马,上去便是追人的架势。
“护卫长……”
“追!”
杨擎终于挪步,抢了路人的马也开始狂奔追逐。
约莫两刻钟后,杨擎却带人回到了酒楼门口,面色发黑,怒气横生。
偏此时,沈枝熹同小月两人正好悠悠然的从里头出来,压根儿就没有逃跑。
“杨护卫?”沈枝熹瞧见门口的人,装作惊讶,“好巧呀,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你?”
杨擎脸色更黑,咬着牙道:“你耍我!”
“耍你,我耍你什么?”沈枝熹眨巴眼睛,一副无辜模样。
杨擎的脸黑到发绿,杨手让身边的人进了酒楼后又再道:“你故意买了五套一样的衣服让人穿着用调虎离山之计戏耍我……”
“你是说这个?”
沈枝熹面露懵懂打断他,指了指挂在小月手臂上的包裹。
“我的确是买了五套一样的衣服,那是我真的喜欢这个款式和颜色,怎么会……杨护卫你在说什么,小月一直和我在一起,小月,你能听得懂吗?”
小月面露惊慌,看了看沈枝熹又望了望杨擎,俨然比两人更加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酒楼内。
章掌柜被护卫抵在墙柱上,叫苦不迭。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钱不赚是傻子,而且她又是侯府的人,我哪里敢得罪,她说只要我帮她办了事就给我十锭金子,让我去侯府去取钱呢,你们…你们侯府不会是想赖账吧?我可是有证据的,你看,这是你们侯府小姐亲自塞给我的纸条。”
章掌柜将口中的纸条交给护卫,上面果然写着让他去采买衣服,再找人穿衣服做戏陆续出门等事宜。
护卫收走纸条,愤恨转身。
“你别走啊,你们侯府果然是想赖账,买那些衣服可用的都是我的银子啊,你们……”
章掌柜嘴上气愤,眼底却暗藏笑意。
沈枝熹是给他递了纸条,不过是……有两张。
门外。
底下护卫把纸条及掌柜的话都轻声说给了杨擎,听得杨擎越发怒火中烧。
“你果然是在耍我!”
“杨护卫不要生气嘛,不过就是……”
沈枝熹笑意盈盈的脸在看见街上逐渐驶进的一辆马车时,突然变得凝固。
马车微微掀开的帘子后头,是一张熟悉的脸。
“宋涟舟……”
真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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